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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83)

作者: 清炖美鲨 阅读记录

一个小女孩儿能吃多少东西,十二殿下学得颐指气使的好脾气,干脆拉他下水,吃不完的剩饭剩菜都逼他吃了,让他在燕帝面前不敢再说别的。

他虽厌恶她恃美生娇跋扈蠢笨,但也不至于为了几句瞎话去害她。

十二殿下显然也看到了十一,指尖一抖,砸上车窗不再理会生民疾苦,头靠在角落里,抱着雪玲珑,开始想心事。

七皇子陆昭死后一别,数月未见,十二殿下颜色依旧,甚至比当日待字闺中之时还要艳丽上三分,只是性子比以前安静了,经常一言不发就是几个时辰。

她以前不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小玩意儿的,以为吵闹黏人又脏兮兮的,现在倒是喜欢了,可是雪玲珑不喜欢她,第一次见面,就往那雪白的腕子上抓了一道。

她竟然不泄气,照抱无误,弄得那跋扈的小畜生难为情起来,缩在她怀里不敢再亮爪子。

天色将暮,东宁城像是只巨兽,于暗影里张开了血盆大口。

十二殿下将头靠在他怀里,神情憔悴,“朝恩,我不想见他。”

他轻柔地拍拍她的背,像过去无数次,在燕帝忙于与贵妃温泉水滑,忽略了侧殿中因噩梦而泪水涟涟的幼女时,他所做的那样。

他用白绢拭去她颊上的泪珠。“奴就是死,也绝不会让那个逆贼欺负您。”

*

北风砭骨森寒,凝香从药铺出来,拎了两副惠娘的安胎药。

烽火连绵不绝,前方被燕国所占城池的梁国百姓四散逃窜,她们如今住在东宁城为收容安顿难民所建的善堂。

这座往日繁华的大城也不安全了,谁也不知下一次开战,燕军会不会一鼓作气攻下这座城,大多平民早已抛家舍院往他地逃去,善堂内的难民并不多。

战争年岁盛产的就是死人,也不知道惠娘的夫君此刻究竟是身在梁军兵营,还是躺在哪条埋尸的沟渠里。

她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了,毒药令她脸颊鼻尖生了许多黄褐色的斑点,须得日日用铅粉掩盖,头发也变得枯燥发黄,清晨要用篦子细细地理,手劲儿一大,就冒火星子。

毫无暖意的阳光照在脸上,她走到一个挑担老头跟前,买了块白糖,她近些天很爱吃甜的。她快死了,往日的执念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头用小锤子把白糖锤成小块,包在纸包里,她拿了一块塞在嘴里,舌头麻痹,只尝得到微微的甜,把剩下的藏在衣服里,准备带回去分给善堂里的小孩。

大街冷冷清清,一辆蓝毡马车挡在她眼前。

她在北风里瑟瑟地抖着,眼前的车窗突然打开,一只苍白的手露了出来。

随之出现的面颊苍白俊美,刺目的日光落在他微微上挑的唇角,也不禁柔和了几分。男子的眼眸还是如旧日般温润和煦,仿佛任何邪恶也不能污染这片清宁。

谢安朝她浅浅笑。“好久不见,十一。”

她的膝盖骤然失力,重重地砸在地上,目光坠了下去。她的头埋在地上。“公子……”

她哪里还有颜面去看公子的眼睛?

谢安生来一副好脾气,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道:“和我一起回去吗?”

凝香颤抖着将额头抬起,公子笑容不减,从车上朝她伸出了手掌。这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不乏力量与魄力。

“什么都没发生。”

她知道公子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而对她,他一次又一次地纵容。

凝香抽下木簪,如稻草般的头发重重地打在背上,她将那枚尾端打磨得如刀般锋利的簪子举高,奉在公子面前。

谢安的声音骤然失温,“你我就当从未见过。”

那只苍白的手抵在窗沿上,颤抖着一点点握成拳,终于还是撤了回去,车轮随即滚动,向前方驶去,一点一点地远了。

她失神跪在原地,三两行人停驻,对她指指点点。

日头隐去,天地失色,周遭只剩下空寂的灰色。

凝香忆起与公子初见的那个夜晚,当她被从麻袋里放出来时,那个小少年满脸的血和泪,不顾谢相阴鸷的目光,冲着她温柔地笑。

以她的性命为代价,他再也不能做从前那个善良的小公子。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一起练刀,一起射箭,她不懂他。

她竟然为了萧瑾背叛他,一个欺侮他的未婚妻、视他为仇雠的人。

凝香握住簪子,将尖利的一端朝咽喉刺去。

突然一个力道制住了她的动作,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玄色的身影立在她跟前,金色光影裹挟的身姿颀长挺拔,他从上往下地瞧她,目光从未有过的冷漠。

谢安褪去温润如玉的皮囊,掐着凝香的脖子,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想死,我成全你。”

他夺过她手里的发簪,动作犹如闪电,往她腹部连连刺去。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凝香弯下了腰,鲜血像流水一样染红了她灰色的衣袍。

她的呼吸一下下粗重起来,眼前红一阵,绿一阵。

谢安眼神阴戾,最后一次从她的血肉里抽出发簪,五指一松,放开了她纤细的脖子。

凝香捂住腹部,踉跄着侧倒在地上,白色的糖块甩了一地,零星染了她的血。

世界终于颠倒破碎了,凝香后脑勺着地,张开嘴缓缓笑了起来,泪盈了满眼。

在这个暖阳乍现的冬日,谢安感到彻骨的寒凉。他握紧鲜血淋漓的发簪,侧身不看凝香。“你我自此两清。”

一滴血珠落在惨白的虎口上,他昂首阔步朝前而去,步履决绝,离开那个有父母、有爱人、有妹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