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安对着沈氏拱手,“我还要回去温书,夫人请回吧。”
沈氏看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可惜,徐子安家世是差了些,可是贵在人品贵重功课又好。若是没发生这样的事儿,或许可以给盈儿说一说,只可惜出了这样的事儿,再说就不合适了。
不仅不合适,和纪家的邀约也得推了,总得等风头过去了。谢宜那边,等养好身子送走吧,这般添乱,沈氏也是怕了。
沈氏下午又去了今日在湖边目睹此事的公子姑娘家中,一并送上重礼封口,等回到府里,天都黑了。
谢昌韫已经下职了,人在正院,见沈氏回来他道:“夫人,你先坐下喝口水。”
沈氏今日也是累极了,等她喝完水,谢昌韫问:“徐家那边怎么说。”
沈氏道:“徐家在固安,根本不知道此事,徐子安口口声声说今日换了别人也会救,让我莫要再提。他是今年解元,他不愿还能强按着逼着人把谢宜给娶了,若传出去谢家压迫学子,也不好听。最后连谢礼都没收,我便回来了。”
谢昌韫皱眉道:“不知变通,娶谢家的女儿还委屈他了?”
若是娶了谢宜,谢家定会为他图谋,徐子安也有功名,不愁日后平步青云。就算不喜谢宜,可还能纳妾,何愁没有喜欢的。
读书人自视甚高也不好。
这话沈氏不爱听,“那也得看看是谢家哪个女儿,老爷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谢宜这阵子说话做事都跳脱得很,莫非有谢家撑着,这般行事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今日回来还扮的男装……还连累盈儿不能议亲。”
说起这些沈氏就一肚子气,这哪像是高门贵女,从前性子软是性子软,不爱出门也无妨,如今爱出门了,却回回惹事生非,半点不让人省心。
谢昌韫理亏,“是苦了盈儿了。”
沈氏道:“这回苦也不打紧,可若再放任下去,保不齐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影响的就是宁姐儿她们,如今谢宜她也喝了药,身子没什么事,这孩子怎么处置老爷总得有句准话。”
沈氏虽然往各家送了礼,可今日之事众人心知肚明,谢宜落了水,被徐子安救起,可人家又不愿意娶。
对外说是丫鬟救的,可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当意外也无妨,怕就怕别人说谢家女轻贱,故意落水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氏的意思是先把谢宜送走,等这边风头过了再接回来说门亲事,到时候谢家多提携补偿点,也算有条出路。
若是谢昌韫不愿意送她走,那就暂且关起来,不能出门,好好养养这性子。总好过成亲嫁人了,再被送回来。
谢昌韫道:“先送老家些时日,但我就怕在老家管不着,又惹事。”
沈氏道:“一群婆子看着,能跑到哪儿去。”
谢昌韫,“那也得等身子养好再说吧。”
沈氏点点头,老家离得远,这会儿谢宜还病着,这个时候送走,恐怕会死在路上。沈氏虽不喜她,可也不想她出事。
夜色宁静,夫妻二人三言两语中就做了决定。
谢盈是第二日才知道的,沈氏和谢昌韫打算把谢宜送去老家庄子,过两年再接回来议亲。谢宜此刻,应该也知道了。
谢盈本不想再去溶月轩,但是谢宜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说谢宜临走之前,想见她一面。
谢盈想了想,还是去了。
十月下旬,天上飘了雪花,一开始只是薄薄的碎雪,后面雪势慢慢大了。
谢盈穿了冬衣,身上还披了兔子毛镶边的大氅,手里抱着个掐丝镶嵌宝石的铜手炉。
她到门口后有丫鬟掀起厚重的门帘,谢盈微微低头,进屋被热气袭了一脸。
到底是尚书府的小姐,虽然要被送走,可屋里还是暖如春日,丫鬟虽然被换了几波,和照顾得依旧尽心。
谢盈把大氅脱下,交给丫鬟,屋里有些许药味,谢宜散着头发靠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子。
谢盈寻了个椅子坐下,道:“听丫鬟说你要见我。”
谢宜看了过来,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嗯,是想见见你,谢盈你知不知道,徐子安为何不想娶我?”
谢宜朝着谢盈笑了笑,“因为他喜欢你。”
谢盈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徐子安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她道:“三妹妹想多了,他不娶你,只是因为他想救你,若你是想他娶你才落水的,那你的算盘打错了。”
本来这只是谢盈的猜测,可如今看,却真的像是谢宜故意落水,引得徐子安相救。
一来她落水过,若非有意,落水过的人肯定离水边远远的,很难再落水。二来徐子安好歹是她恩人,怎能因为不想娶她,就这个样子,还想为何徐子安不想娶。
留的一命,蹉跎亲事,其实也不亏。
谢宜笑了笑,“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过些日子我就要被送去老家了,你应该挺高兴的吧。”
谢盈:“是高兴,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你惹出什么祸事,连累我。”
也不用担心再像梦中一样。
谢宜笑了,“我惹祸?”
谢盈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惹祸?不会还觉得是谢家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吧。”
谢宜抿了抿唇,“二姐姐,你是嫡女,不知庶女活得多艰辛……”
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以后,在赵氏寿宴上穿一身素色,就是从那之后,她和谢盈之后就好像有个天平,所有东西都不住地朝谢盈倾斜。
谢盈有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家世、容貌、父母疼爱,可原身呢,又有什么?谢盈有徐子安的喜欢,她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