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浪子(50)
她忽然的坦白直接杀了克里斯蒂安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尴尬不已。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佩内洛普继续说下去。然而,他甚至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脸色因羞耻和愤怒而发红。
“闭嘴。”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说这种粗鲁的话,才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她可是佩内洛普啊。
佩内洛普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眼中仍含着泪,但她的目光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怒意:“不,我不闭嘴,克里斯蒂安,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要是我早知道你在乎的就是这么点小事,我早就狠狠地骂你了,你得庆幸你现在正身受重伤。”
克里斯蒂安的喉头紧紧收缩,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像是要用目光将其灼穿。多年来,他拼尽全力掩盖这个秘密,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都未曾知晓——可现在,佩内洛普不仅知道了,还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她现在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怜悯、同情,或者更糟,某种母性的包容。
他无法忍受!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他终于还是扭头看向了她,声音里满是恼羞成怒。
“羞辱我?可怜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高尚,特别宽容?”
佩内洛普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压制怒火,然后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道:“不,我只是在乎你。”
在乎。
这个词比一记重拳更让他心头剧震。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呼吸都变得沉重。他几乎想要笑出声,可偏偏笑不出来。
他看着她,她脸上的温柔不似作伪,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脏狠狠地缩紧。她的温柔让他无所适从,比拳打脚踢更让他无处可逃。他想要说点什么,讽刺她,拒绝她,推开她,可他做不到。
“你在乎一个……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你是完整的!”佩内洛普终于还是怒气冲冲道,“这世上不止你一个男人这样,我的情人数量比你度过的生日还多,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还有莎拉,她也经历过这样的情人,我们都不会觉得很稀奇,而这也根本不会影响你男人的功能。你父亲觉得你不是完整的男人是他有病,应该进疯人院。”
克里斯蒂安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几乎被她吓到了,但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却不觉得,反而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吸引力,好在他现在根本无能为力。
“佩内洛普。”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说话对他的伤势来说,实在太痛苦,“你只是——”
“只是心软?只是想安慰你?”佩内洛普打断了他的话,“不,克里斯蒂安,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总是觉得你不完整,可事实上,那只是一丁点的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的缺陷,你在床上表现得完美无缺,我真不知道我还该怎么向你证明!”
克里斯蒂安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佩内洛普看到了,却没有点破。
她只是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拇指缓慢地摩挲着他被打伤的地方,眼底浮现出一丝心疼:“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被仆人们抬进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的脸上身上全是伤,还昏迷不醒,我喊你,你根本没有反应。我以为……以为我会失去你……”
克里斯蒂安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来,她真的很害怕,她真的很在乎他。
“佩内洛普……”
佩内洛普深深地看着他,道:“如果你不信我,就给我时间吧,让我证明,我真的值得你信任。”
克里斯蒂安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心脏跳得很快,甚至快到让他感到一丝恐慌。他想反驳,可他发现,他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她。
他默默闭上眼睛,感受着她指尖轻柔的触碰。那本应是令人安心的抚慰,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一场无可挽回的沉沦。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
疼痛在身体里翻涌,他几乎能感觉到旧日的羞耻与愤怒交织着撕裂他理智的利爪,可佩内洛普的手掌却像一片温暖的羽翼,轻轻地,固执地停留在他身上,不肯让他逃开。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将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她看着他的眼神,如此炽烈,里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执着和关切。
“佩内洛普……”克里斯蒂安声音沙哑,像是砂砾碾过喉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佩内洛普微微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
她的语气是如此笃定,以至于克里斯蒂安几乎要信了她。可他怎么敢信?他怎么能信?
“你不明白。”他低声道,眼神幽深,仿佛暗藏风暴,“你根本就不明白,佩内洛普。”
佩内洛普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那就告诉我,让我明白。”
克里斯蒂安愣住了。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可现在,佩内洛普就坐在他面前,直视着他所有的伤痛与缺陷,却没有退缩,也没有躲闪。
她只是问他,要他告诉她。
克里斯蒂安的喉头收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他的身体依旧在疯狂地抗拒,可他的心脏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紧紧地拉向她。
佩内洛普见他久久不语,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掌心温暖,安稳而坚定,就像她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