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197)
韩栖云卸下面具,用温水敷面,方动了动僵硬的面部,看向屋内十余个黑影:“可都按我的吩咐做了。”
领头的应道:“禀巡抚,属下都照做了,在立华镇周边十余所城镇中,主要对着平民百姓进行了交流传言。”
“果然套出不少有用的讯息。”
“不过,巡抚……”领头的略有犹豫:“属下觉得,这套话的由头,恐怕有点儿损伤圣誉……”
虽说都是胡诌的,说的也浅。可要是有多心人,再往深处想一想,就极容易留下陛下纵容官员、放任百姓不管的印象。
“我问过陛下,陛下说他自有主意。”韩栖云沉稳应答,转而继续吩咐传令:“陛下刚刚传来密令,工部侍郎供出了粟州刺史,明儿便启程去粟州拿人。”
说罢,韩栖云接了一句:“玖拾,你带人连夜去粟州附近勘察,尤其要注意山匪。”
粟州有山匪,扎根在两座相邻的矮山之上,应是很好剿灭的。但矮山上树木生长茂盛,沟壑较多,兼之山匪熟悉地形,布下陷阱,导致衙门官兵屡屡剿匪失败。
韩栖云多心,怀疑这里头恐有官匪勾结。
随着玖拾应声,屋中的黑影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散去。
要是沈知姁在,就会惊喜地发觉,这玖拾,就是从前定国公府上拳脚最好的小厮。
她安排人卡在夜影卫选拔的点去军营参选,就是为着能将可信的人插入其中。
现在都给韩栖云用着。
就在韩栖云思索着该如何拿下粟州刺史时,外头的门被人敲响。
来人是楚县令。
楚县令今年刚二十五的年纪,生得一副正直眉眼,看上去就是个好官。
可韩栖云知道,楚县令一直知晓江南官员贪污之情况,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为了升职,暗中间接协助过一二。
可以算作从犯。
但韩栖云没拿下楚县令。
他记得自己去江南前,收到了沈知姁的信,里头说了江南有位年轻县令,姓楚,正是在粟州堤坝一带做事。
这位楚县令没有什么真本事,惟独写得一手好文章,又深谙赞颂天子之道。
简而言之,楚县令很会拍马屁。
沈知姁要韩栖云,先去保下楚县令,赐予恩情,拉拢其人。
再到合适的时候,让楚县令上一封极尽赞美之词的奏章。
前世,尉鸣鹤生辰,楚县令当时因粟州堤坝之事被贬为九品主簿,却因这封奏章重新获得帝王的赏识,最后一步步坐上中书舍人的位置。
就纯靠一手好文章哄尉鸣鹤高兴,再加上胆子小,一切事情都听皇帝安排,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不过韩栖云知道,这个“合适的时候”不是现在。
现在尉鸣鹤正为尉沅的七七祭礼操心。
韩栖云虽不在宫中,但能通过杜少监知晓后宫动向。
他能猜到,“贵妃失子”这一事件,估计是沈家小女郎精心谋划的。
重点在拿捏尉鸣鹤,顺便将慕容氏推到悬崖边上。
以身作饵,施苦肉计。
即便皇帝那狗东西再怎么多疑猜忌,也不会怀疑单纯良善、又是受害人的宸贵妃。
想着想着,韩栖云唇角就勾勒出嘲讽的笑意。
转而,韩巡抚的思绪偏了偏:新年时,他送了一对雪莲紫晶耳坠给沈家女郎,是浅浅的紫色,倒是挺适合丧期佩戴的。
也不知,小女郎有没有带过呢?
半晌后,还是楚县令带着讨好的颤抖嗓音唤回了韩栖云的思绪。
桃花眼中的笑意淡了些:“县令放心,本官明白你的苦衷。所以愿意保下你,你只管放心就是。”
“这段时日除了治理县务,县令可要多多地读些书文,练一练文章——本官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楚县令十分拘谨地站着,闻言连连点头:他的把柄都被韩巡抚握在手中,家中还被韩巡抚“贴心”帮着雇佣了下人。现在就算韩巡抚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敢不应呀。
点完头,楚县令又道:“下官听到底下人的汇报,说是这几日百姓中渐渐议论起涉嫌堤坝贪污的官员,还有不少人话语间隐有牵扯陛下……”
虽说言语间十分隐晦,可聪明人仔细想想,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哦?他们可明说了么?”韩栖云没想到传播人言的效果这么好,眼尾微微弯起。
看见楚县令摇头,韩栖云很是严肃地说道:“既然不曾明言,那就不必刻意管束,只要让他们别议论得太过大声就行。”
“咱们天子可是明君,最不兴搞咬文嚼字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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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陛下有所不适,提前结束了朝会?”沈知姁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地站起,耳垂上的羊脂玉铃铛耳坠随着动作摇曳了两下。
小鱼子抹了抹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急道:“贵妃娘娘,奴才不敢骗您!”
“朝会刚行进到一半,底下还在汇报粟州堤坝之事,陛下莫名地呼吸急促,面色变得惨白,有些半恍神地说不上来话。”
沈知姁不再多问,而是带着芜荑等人直接小步疾走去朝阳殿。
白苓会意地去颐寿宫走了一趟,顺路请了蓝岚一块儿去。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现在天气又渐渐热起来,还是别让她老人家奔走。
等朝阳殿稳定下来,或是有了危急情况,再去喊太皇太后,也是来得及的。
沈知姁一边疾走,一边思索着近日尉鸣鹤种种举止。
昨日是尉沅的七七祭礼。
尉鸣鹤如其所言,为尉沅立了牌位,还请了祈国寺清心住持为尉沅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