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278)
“皇后娘娘放心,后宫无事,是太皇太后担心您日常提不起兴致,故有一问。”方尚宫冷静接口:“太皇太后还特意吩咐了殿中省,让他们去民间请有名的杂耍班子,好逗皇后您一乐。”
沈知姁当即就露出感动的神色,谢恩后告退。
太皇太后的面色从忧心转为苦闷:“哀家真是糊涂了,小姁不曾经历过先帝的事情,即便是听见那话本野史,也不过一笑了之。”
“方尚宫,若那故事是真的,那哀家……”话到此处,太皇太后的嗓音难得生了颤意。
弑母之事,实在过于骇人。
而敢弑母,甚至在弑母之后伪装成受害者博得同情的人,又该是如何的狼心狗肺、狠辣无情?
方尚宫赶紧劝解:“不过一话本故事,太皇太后您务必不能当真。”
“哀家知道。”太皇太后听出方尚宫的言外之意,已渐白的眉须中愁意更甚,脑中思绪一转,不由得想起上回承恩公夫人进宫、见了大皇子、脱口赞扬“太皇太后精心照料、大皇子日渐康健”的话。
这话要是落在皇帝耳中,说不准就是承恩公府有意匡扶大皇子……
“你去递个消息,让承恩公府最近几月不必递牌子请求觐见,年节时的外命妇请安,就推说病了。”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愁眉不展地安排下去:“告知宜昭媛,年节将近,宫务繁忙,令宫人不许偷懒玩乐,尤其不许流传话本。”
“若是还明知故犯,就治以重罪,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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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娘娘,陛下正在朝阳殿怒发雷霆,奴才们实在是劝止不住!”刚从颐寿宫回来,沈知姁便见到满面惊容的元子,急匆匆上前,请沈知姁往朝阳殿救场。
“本宫三日前见陛下,陛下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生气?”沈知姁斜斜地坐在凤辇上,明黄色的帷帐掩住她娇面上的漫不经心,只剩下尾音倏然含怒:“究竟是前朝的事情,还是御前的人伺候得不好?”
元子拿着拂尘的手一抖,面中委屈地拧起,将事情始末仔细说了一遍:“……陛下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一个故事,说是取自京中流行的话本。”
“谁知陛下听后,亲自要了那话本,看完后勃然大怒,当场掷入火盆中,还宣召了夜影司的韩督公速速进宫。”
“正是在韩督公进去后,奴才就听见里头陛下的呵骂声。”元子抹了抹额角的汗水,哀求道:“奴才知晓皇后娘娘有孕辛苦,可里头动静实在不小——奴才适才大着胆子进去,刚看到那绒毯上沾了血迹,就被陛下用镇纸砸了出来。”
“奴才实在怕出事,不得已才来请娘娘。”
听到韩栖云疑似被尉鸣鹤打了的消息,沈知姁容色中的满不在乎才渐渐消失,转而换成嗤笑:
尉鸣鹤这是觉得,这颇为流行的野史故事,极有可能是韩栖云弄出的手脚。而韩栖云受了无妄之灾,满口否认,自然而然地引起天子怒气。
这两人可都是格外记仇的小心眼,这会子指不定已经决心要了对方的命。
“事关陛下,本宫必定会前去,多谢元公公告知。”沈知姁缓了语调中的笑意,用轻飘飘的焦急声道:“别落辇了,快去朝阳殿。”
“白苓,你先别着急跟着,回去将北疆贡茶送来。”
到了朝阳殿门口,沈知姁便见一道俊影立在长阶上。
由芜荑搀扶着,沈知姁下了凤辇,最终在朝阳殿前雕龙刻风的汉白玉庭院中正和韩栖云相遇。
将近一年多未见,韩栖云的一双眼瞳愈发漆黑,好似深不见底的渊底,弥漫着寒光和难以压抑的戾气
起因或许就在于韩栖云一高一低的肩膀,和桃花眼角泛起青紫的蹭刮痕迹。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到沈知姁,韩栖云面上似被朦胧了一层薄雾,硬生生压住那几分和尉鸣鹤相似的狠厉,化作笑意:“许久未见,微臣还不曾恭贺娘娘,家中重获清白,自身有孕之喜。”
韩栖云的目光流转,最后落在沈知姁小腹处,似乎要透过厚厚的绒裘披风,亲眼看到沈知姁尚且四月的身孕。
“韩督公快快请起。”沈知姁假借扶人,上前两步,紧紧盯着韩栖云青紫的眼角,一双杏眼清凌凌,似乎含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关怀:“本宫记得,你在封后时送了两盏夜明珠碧玉灯,本宫很喜欢,一直都放在床边。”
“有督公的明珠在前,往后再多的好东西,相比之下,不过是脚下泥罢了。”
“偶尔只有杜少监送来的东西能看个新鲜。”
这番话既是婉转驳了刚才韩
栖云“久久不见、相互生疏”的指控,也是暗中谢了韩栖云让杜少监传入宫中的消息。
“能得娘娘喜欢,微臣便万死不辞了。”韩栖云眼底的厉色缓缓褪去,勾起的唇角温柔而迷人:“只是……微臣知晓,娘娘关怀灾地万民,不但以身作则、为民捐款,还派遣了身边的大宦官亲去灾地,确保灾民得助。”
“北疆地广物丰,百姓淳朴厚道,想来杜仲总管会为娘娘带回许多百姓的谢礼——在赤诚之心面前,微臣的心意不过一点萤火。”
“娘娘一向心软仁善,自会有好报。”韩栖云说这句话时,尾音近乎气声,将重点放在前一句。
沈知姁眸光微动,清澈的杏眸倏然闪动,直直对上韩栖云含着暗笑的漆黑眼瞳。
韩栖云直觉猜出,现下话本野史之事,源头在于沈知姁。
他十分高兴而欣赏,但可惜沈知姁过于心软,竟然只是单用这样的舆论映射尉鸣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