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280)
瞥见天子眼底的狠决,沈知姁目的达成、细眉一挑,示意赶来的白苓将北疆贡茶奉上:“陛下累了,先喝盏茶醒醒神,松快松快。”
“近日奏折政务颇多,朕总是想着这一口醇香清凉的茶味。”尉鸣鹤发了一上午的火,此时的确口渴,当即就饮了半盏,面上如微风拂过。
“算算杜仲已经去了半月了,臣妾想问一问灾地情况。”沈知姁适时开口:“顺便请示阿鹤,正旦与年节要不要素简些,多节省银钱。”
“阿姁献银,带动朝野皇商乐捐,实在是帮朕解决了大难题。如今灾地情况稳定,百姓们至少有足够的衣粮过年。等来年开春,百姓就能重新耕作、恢复安定日子。”
尉鸣鹤说起日渐变好的灾地,语气轻松不少,将剩下半盏茶饮尽:“正旦与年节素简些也好,过于热闹对你和孩子不好。”
“朕这几日虽然不曾去瑶池殿,不过都有询问你的平安脉。”尉鸣鹤含笑望向沈知姁:“得知你胎像安稳,即便朕为朝政烦忧,也心中安定不少。”
“朕回头给诸葛院判的多发一笔年赏。”
“就是朕忽然想起,那范院使当真是回了老家?”
尉鸣鹤的尾音微微渗出几分冷意。
听闻此话,沈知姁娇容上笑意不减:“臣妾倒是不清楚太医院的事——不过,诸葛院判今日还未曾给臣妾请安,干脆召了他来就是。”
尉鸣鹤点头同意。
沈知姁便让白苓去太医院跑一趟,顺便撤了桌上的茶具,眼底划过一抹冷暗的光:尉鸣鹤的确多疑,即便范院使一向老实胆小,又提前离开,还是逃不过被怀疑。
不过,尉鸣鹤这辈子都不会找到范院使的。
不多时,诸葛院判便来朝阳殿请平安脉。
汇报完沈知姁与腹中孩子一切平安的消息,诸葛院判便受了尉鸣鹤询问。
“禀陛下,范院使养伤的这些日子,往来的都是太医院同僚,不曾有什么身份不明的人。”诸葛院判神情坦荡,将范院使急匆匆离京的始末说来:“……除了古玩被骗、钱财大损外,范院使的妻子闹着和离,母亲年岁高、想念家乡,家中不得安宁,被街坊议论,面子里子都挂不住。”
“正巧陛下体恤,赐金卸职,范院使想着远离是非,这才堪堪养好身子、出发回乡。”
“朕知道了。”尉鸣鹤听完,双眼微微阖上一瞬,并不言信与不信。
诸葛院判会意地退下。
沈知姁在这一瞬便知道了他接下来的打算:尉鸣鹤疑心深重,必定要亲自查过才放心。
不过沈知姁一点儿都不害怕:范院使的确不曾接触过旁人,他向来胆小怕事,自看出尉鸣鹤有扶持杨太医的意思,就无时无刻怕自己会被天子无情灭口。害怕之下,正好又遇到了古玩骗子,家中妻母关系的确不太安宁——几方相加,让范院使迅速地接受了诸葛院判的建议,用了一出苦肉计,迅速逃离京城。
想着自己给夜影司下的三日通牒,尉鸣鹤勉强平息了因为此事引起的怒火和深处的恐惧,转而笑望向沈知姁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
“朕闲暇时看了看宫中的记事册子,上面有记录,皇后孕期可以召家眷入宫陪伴。”
“等年节过后,你的身孕已经有五六月,朕便召沈夫人在瑶池殿陪你住着。”
说罢,尉鸣鹤倏然想起一事:“朕已经和礼部商讨过,今年正旦和年节的祭拜,依旧按照前几年的流程。这样一来,阿姁你不必有着身孕早起、还要穿戴整套的吉服头面劳累。”
沈知姁正想找机会提起此事,谁想还没打瞌睡,尉鸣鹤就无比体贴地送来枕头,不由得笑眼弯弯,眉眼间像抹了层亮晶晶、甜丝丝的蜜糖:“臣妾与孩子多谢陛下。”
“不过,臣妾身为皇后,总不能因为身孕而一直缺席。”
“那阿姁便在后面歇着,到了关键处再出来。”尉鸣鹤定了主意:“诸葛院判要随驾,还要御膳房也要随时准备着。”
沈知姁满面感动之色,颔首谢恩后扬起面颊,下颌是一抹柔美动人弧度:“臣妾想得远些,陛下自登基后未曾行狩猎之事,明年可要安排?”
天子秋狩,一方面可展天子骑射俱佳、威严煊煊,另一方面亦是给予皇室宗亲、官中子弟表现机会,优胜者得赏得青眼。
这样一举互利的活动,是天子政行中的重要环节。
自然,为了动物繁衍生息,秋狩往往是三五年举办一次。
提起秋狩,尉鸣鹤凤眸微眯,在沈知姁面前十分温柔的神色一沉,慎重中透出一点不愉,明显是想起了极为厌烦的事情。
生母李氏尖锐的声音久违地在尉鸣鹤耳边再次响起——“尉鸣鹤,这次秋狩,你一定要猎得虎皮给你母亲!”
“冯氏那贱人有的,我也要有!”
“我要亲眼看着冯氏被气个仰倒的模样!”
然而先帝尚在,谁敢、谁能越过先帝去猎虎?
——这是大不敬之罪。
但这并不在李氏的考量范围内,她自觉生了皇子,理所应当该比生不出儿子的冯皇贵妃更加尊崇。
她的儿子,必须要给她这个生母带来荣华富贵。
幸而先帝最后一次秋狩前,冯皇贵妃行事跋扈不改,在路上生生打死了五个所谓“意图勾。引圣上”的宫女,惹得先帝不喜,不再猎虎皮赐予冯皇贵妃。
李氏颇为高兴,也就没追究尉鸣鹤。
“阿鹤怎么了,怎么面色有些难看?”沈知姁见尉鸣鹤眉头微皱,明眸轻眨,故作关怀地开口,上身微微前俯,鬓边的青丝随之垂下两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