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娘娘她貌美心狠(310)

作者: 令疏 阅读记录

现在莫约正紧张兮兮地怕被谋害天子之事牵连呢。

想起关大人与腾大人,沈知姁啜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当初她让韩栖云提前同一众新贵交好,便是有意发展独属于自己、与沈家交好的政治势力。

一开始十分顺利,外头新贵对沈皇后恭敬孝顺,时不时寻些好东西、通过尉鸣鹤的手送入朝阳殿,逢年过节家中命妇入宫时,亦是态度殷勤。

然而后头关、腾与秦公爵联合,借着韦明珠的手,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对向沈家。

沈知姁倒并不觉得伤心,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千古未变的道理。

她只是对“利益”二字有了更深刻、更清醒的认识。

宫中人多是爱财,往上爬有了权势,是为了更好地收拢钱财,如太医院归属瑶池殿的五位太医与贪墨革职的殿中省前总管,偶尔才有宋尚宫这样有能力而不服输,想掌一点小权证明自己的人。

前朝却是不同,比起钱财,许多官员更看中的利益是权势。

所以沈知姁定了要让尉鸣鹤秋狩重伤之事——除了期待已久的报复,还有借此把持皇权,令新贵俯首靠拢的意思。

而密令罗郡王来京城,看重的是对方现在宗亲第一人的身份,将其利益与拿出密诏的沈皇后进行一定的捆绑。

至于如秦公爵一样对沈家虎视眈眈的老牌勋贵……

沈知姁眼中划过一分冷芒:她刚重生时,主要矛头对准的是慕容氏与韦氏,可她也没忘了当初浑水摸鱼、踩了沈家的人。

他们儿孙身上、沾着沈家血的官职,还有一半安安稳稳地做着呢。

正想着,里头骤然传来尉鸣鹤难以压抑的痛呼声。

呕哑嘲哳,粗声闷气。

很容易让人想起深林中丑陋粗野的灰熊,或是夏日水池边、总是嘶哑股叫的一种**。

总归和意气风发的年轻天子放不到一块儿去。

芜荑正在给沈知姁倒茶,闻声手略抖了一下,低声不解:“娘娘,去岁您将他的手给弄折了时,也未见有这样大的声响。”

“沸麻散用得多了,便会这样。从前因为沸麻散少尝了苦痛,现在就对疼痛愈发敏感。”沈知姁双眸浅弯,耐心对芜荑解释:“大约咋们的皇帝,往后上药的日子都得这样了。”

说罢,沈知姁微微一顿,揽过圆形铜镜,将鬓边的青丝拨弄得散乱,又用美白的珍珠粉在水润的唇上点了两下,抿出疲乏的苍白唇色。

“你先歇着,待太皇太后来了提醒一下。”沈知姁整理完自己的面容,嘱咐芜荑歇着,便立刻起身回到内室。

听方才尉鸣鹤的声响,上药时他必定是一副忍不住嚎叫的狼狈模样。

而这副样子,被太医们看在眼中。

依着尉鸣鹤的性子,现在恐怕已经看太医们不爽了,心上还不知生了多少个不见血的惩治法子。

总是为她做事的,可别让旁人发火惩治。

再说,等会儿太皇太后等人要来,她得先引导引导尉鸣鹤,让他如预料中说话。

这般想着,沈知姁仰起头,蓄了蓄眼底的两汪泪,踏着屋内天子渐渐放低的呼痛声进了内室。

正在给尉鸣鹤包新纱布的是马太医。

直面天子含着不满的目光,是一件极有挑战性又极受压迫的事情。

马太医被尉鸣鹤迫人的目光紧盯着,额上已经不自觉地渗出汗珠,最后将纱布系上的动作因为紧张多用了些力。

疼得尉鸣鹤倒吸一口凉气,呵斥

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沈知姁掐准时机,温温柔柔唤了一声“阿鹤”。

她莲步上前,用手轻拍马太医,示意对方退到后边去。

“阿鹤伤口这样深,上药时定是痛的。”沈知姁双眸含着泪,轻颤的指尖拂过崭新的纱布,微微侧首,眼角特意蓄积的泪就顺着面颊落下。

她偏过头,假意斥责诸葛院判:“院判糊涂了,怎么能不为陛下准备止疼的药。”

诸葛院判淡定地上前拱手:“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微臣总想着是药三分毒,却忽略了陛下的感受,微臣该死,愿自罚三个月俸禄以作惩戒。”

短短三两句话,既关怀了尉鸣鹤,还代替天子惩了太医们。

沈知姁饱含心疼的泪眼重新望向尉鸣鹤。

“臣等退下为陛下熬药。”诸葛院判请了罪,适时出声,带着几位太医悄然离开。

尉鸣鹤听诸葛院判主动请罪,又见沈知姁一双盈盈泪眼,心头原先那些被人看了丑态的恼怒缓缓被压下,变成瞧美人落泪的心疼。

“阿姁莫哭,其实没那么疼的。”尉鸣鹤的伤口上仍是一阵阵汹涌的疼,然而面上是龇牙咧嘴地强笑。

他神智因为上药清醒了些,意图撑起身子,想要在沈知姁面前展示自己身为天子的坚韧意志。

只是尉鸣鹤上身重伤未好,下身又无知觉、使不上力气,整个人的动作仅限在双臂上,像断尾鱼一样扑腾。

他一边想着起身,一边道:“阿姁,你不知道,朕在这几天好几次梦见过你。”

尉鸣鹤指的,是沈知姁为他割肉疗伤时,被剧痛刺激到睁眼的下意识反应。

沈知姁一时间没忍住笑,眼角眉梢拂过清浅的春风。

她顺势借着这笑意,做破涕为笑状:“阿鹤是天子,铮铮气概令臣妾自叹不如。”

旋即,沈知姁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清澈的杏眸中重新涌出几分泪意,如冷风中的弱柳,令人心生怜惜:“只是臣妾知道,阿鹤是为了让臣妾安心,才说这些话的。”

“臣妾这几日为阿鹤亲手换药,知道这伤痕深浅,也明白阿鹤所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