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45)
慕容婕妤偏头看了眼韦容华,研究起桌前新上的粥羹。
上首的太皇太后略皱起眉,正欲开口,就有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嫔妾知晓药王孙思邈曾说‘发宜常梳,益于长寿’。”
“玉质温润,梳齿宜宽,用来梳发是极好的。”蓝容华盯着台上的歌舞,容色泠然:“沈昭仪此物,既实用,也有利于陛下圣体康健。”
“朕与蓝爱妃意见相合,很是喜欢沈昭仪的礼。”尉鸣鹤举起酒盏,放下去的嘴角又重新提起:“都有赏。”
说罢,他一口气饮下盏种酒,眼风扫过正在绞帕子的韦容华。
尉鸣鹤想起带头上奏、变相逼迫他处死沈厉
父兄的韦将军、今晨受韦氏与慕容氏指使、请求废除沈知姁昭仪之位的沈学录。
还有适才祝酒时,慕容丞相和韦将军眼中的精光——哪里是为帝王真心祝寿,不过是想要分到定国公府的兵与权罢了。
思绪至此,尉鸣鹤只觉得胸腔中生了一口气。
连听那些天花乱坠的祝词都觉得失去了意思。
这口气一直郁郁到酉时祭祖回来。
在隆庆殿最后贺一次后,万寿节便散席了。
圣驾往朝阳殿而去。
众臣大礼相送后,也随着圣驾的方向,从正阳门出宫。
此时夜幕升起,天上竟下起了小雪。
雪籽细细碎碎地飘人满身,同时带来冬日的寒气。
哪有半分钦天监断定的“暖日”?
夜色之中,尉鸣鹤的面色阴沉,颇为不快地看着满宫里张灯结彩之景。
福如海觉察到尉鸣鹤的不快,赶紧给元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一起缩着头当王八,陛下现在不高兴,正在找人挑刺呢,咱们可别上赶着了。
福如海猜得没错。
尉鸣鹤将今日之事全都过了一遍,最终落点在韦容华上。
“午宴之前,后宫中可有发生什么?”尉鸣鹤沉声询问。
韦容华虽蠢钝些,但往日也没在宴席上这般不识好歹过。
福如海就将晨时在瑶池殿前的事情说了。
“韦家果然猖狂!”尉鸣鹤低斥一句,脸色愈发冰冷:“福如海,年节时记得提醒朕,别晋韦容华的位。”
正欲再说一句“等会儿去瑶池殿”,却在抬眼时顿住话语。
暮染宫墙,雪意涔涔。
寒风吹起漫天的玉絮碎琼。
天地飘零间,朝阳殿的汉白玉阶上,立着一道让他格外熟悉的身影。
腰如约素,似柳纤纤,比屏风上的影儿又瘦了些。
外裳与乌发间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籽。
女郎提着一个沉重的食盒,身形隐隐不稳,在风中恍若纸绢做的人儿,摇曳逐雪斜。
尉鸣鹤凝望着,积着气儿的心口一滚,就滚散了怒火。
转而凝起一片滚烫:
他的阿姁,等了这样久。
来为他庆生。
第26章 祝寿(修)他不想失去,这样“爱”他……
圣驾此时距离朝阳殿还有一段距离。
大力宦官稳稳地抬着,大步朝前走去,不消半刻钟就能到达。
可尉鸣鹤望着沈知姁纤薄的背影,只觉得胸腔中有把火在炙烤。
难得有了急不可耐的感觉。
“停下。”尉鸣鹤嗓音中多了一丝哑意。
圣驾落下,不等福如海和元子上前搀扶,他就自下銮轿,而后疾步往朝阳殿走。
当细雪借着风儿滑入颈脖时,尉鸣鹤才知外头的寒意。
步履愈发匆匆。
元子跟着福如海在后面急走。
他抬起头,看到汉白玉阶上、沈知姁身旁,探出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正是留守在朝阳殿的金侯。
元子登时就反应过来,为何沈知姁要通过芜荑传话给他,让他今日跟着好好伺候了。
这是沈昭仪要借金侯那刻薄记仇的性子,在陛下面前博得更多的怜爱。
思索间,尉鸣鹤已经登上了汉白玉阶。
他莫名放轻了脚步,无声地站到沈知姁面前。
龙涎香混杂着宴香的气息蔓延开来。
沈知姁的指尖埋入掌心,慢吞吞地抬首。
在对上尉鸣鹤目光的霎那,她将对着镜子演练多次的、惊喜又痴情的盈盈目光自然展现出来。
确保尉鸣鹤看到之后,沈知姁就预备着将腹稿缓缓道来。
谁知才刚启唇,拿着食盒的手就被尉鸣鹤覆住。
“怎么现在来了?”尉鸣鹤低声问道:“等了多久?”
这是他下意识的关心。
也为沈知姁增添了一分胜算。
而帝王渐深的目光和微蹙的眉尖,并没有被沈知姁忽略。
她心底冷笑一声:估计是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前来,是不是有惦记着为父兄的求情的原因。
“阿鹤,生辰快乐。”沈知姁适时眨眼,泛起的笑意遮住眼底真实的情绪。
她将手从尉鸣鹤掌中抽出,把食盒由拎改成抱,轻轻咳嗽两声,动作缓慢地歪首浅笑,又道了一声“我愿阿鹤且喜且乐,且以永日。”
簌簌初雪中,女郎娇媚明艳的眉眼如映画中。
里面满是欢喜和祝福。
与之对视,就如同在干涸路途中遇到一泓清澈的春水。
盈然又纯粹,真挚而浓烈。
令尉鸣鹤动容不已。
——万寿节上,那么多双眼睛,无一不带着谄媚、算计与精明。
他被看了一整日,已经是厌烦疲倦。
尉鸣鹤这样想着,狭长的凤眸弯起,愧喜交融,伸手就要再去握沈知姁的手。
那样冰冷如雪,可见在殿前等了一会儿。
谁知面前的人儿目光一转,转到身侧的金侯,忽然变得惊慌起来,将食盒放在地上,对着尉鸣鹤屈膝行礼,规规矩矩地先问了安:“臣妾瑶池殿昭仪沈氏,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