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罗衫(57)
沈宏宇本就不擅长读书。
脑子晕乎乎,但也大概知道窦红胭不是吃亏的性子,懵懵懂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柳氏对不起二丫和侯府,她会遭报应的。”
窦红胭不语,只道:“回去休息吧,天亮之前还能睡会。”
自己则和沈毓珩一起回了二丫院中,母子两人脚步如出一辙的平稳有力,收起一身冷厉锋芒,守着为窦红胭挡了一劫的二丫。
谁也默契的没有替柳欣儿的下场。
天破晓,远处翻起鱼肚白,沈毓珩静静推开窗,吹灭了挑灯夜读的烛火。
他合上书,起身洗漱用饭,和窦红胭安静道别:“母亲,儿子去国子监了,下学后再陪您和二丫。”
“嗯,去吧。”
转身离开后,沈奕衡乖巧温和的神色消散一空。
猛地看去时,眼底的阴鸷之意,已然和萧昃如出一辙。
距离下一场科举,还有不到两年。
侯府被人投毒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太子府。
萧昃饶有兴趣地看完之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有些兴奋。
如沐春风的笑意玩味又戏谑,仿佛已经看到沈易书的死期。
他再了解不过窦红胭睚眦必报的性子。
“有意思,有意思……”
萧昃心情甚好,起身吩咐道:“府中都有什么折磨人的毒药?都给她送一份过去,就说是孤提前给沈毓珩科举有成的贺礼。”
这次沈易书竟然敢公然睁眼说瞎话,袒护他那个愚不可及的小妾。
作死的时机简直恰到好处。
等科举结束的时候,他不认为以窦红胭的性子,新仇旧恨一起算,还会让沈易书有活命的机会。
萧昃心情通畅,怀着喜滋滋的心情给窦红胭源源不断的送“贺礼”。
就连自己这些天一直隐忍不发,想要杀沈易书的心思,都被冲散了几分。
自己解决。
哪有看窦红胭自己来有意思。
这边,窦红胭早上一睁眼,看着院中堆积的满满几大箱子,喜气洋洋但个个要人命的毒药。
顿时无奈又好笑。
听着流云挨个讲解。
这个无色无味,那个杀人无形,这个食之断肠,那个七窍流血……
她越听,越是忍俊不禁,好奇地拿起一个瓶子晃了晃:“你说这个无色无味?那我要是不小心服下,岂不是作茧自缚?”
流云一噎,
脸上笑意和变成苦哈哈。
正要说什么反驳,余光看到从熟悉的墙角翻下的熟悉的身影时,连忙低着头退下。
窦红胭了然,懒得回头迎接,头也不回的问萧昃:“太子殿下觉得呢?”
“孤不怎么觉得。”
他拥在窦红胭身后,就着窦红胭的手,单手打开瓷瓶:“这世上,还没有孤留不下的人,你大可以试试。”
“若是留不下呢?”窦红胭偏要反驳。
萧昃下巴压在窦红胭颈窝,冰冷的声音像一条粘腻的蛇,缠在她耳侧:“留不下心,便留人,若是人也留不下。这具身子也够了。”
窦红胭遍体生寒,脑补了一把自己死后被收藏的模样。
悻悻放下药瓶,心中震撼地动山摇。
第79章 结束禁足
厚厚一沓医书压得柳欣儿头皮发麻。
她这辈子,唯一接触文墨的目的就是用来给沈易书偶尔想要卖弄才子佳人的时候,在一旁低声念两句婉转多情的诗句。
再研磨添香。
何时做过这种罚抄的苦差事。
抄书抄得手都酸了。
柳欣儿揉了揉自己一连数天抄书,变得酸软红肿的手腕,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恶狠狠地砸下医书,转身离开。
“开门!我要见夫君,这书我抄完了。”
门外看守着的,是听命于窦红胭的丫鬟嬷嬷们。
她们心硬如铁,冷声道:“柳小娘稍安勿躁,我们夫人让您抄书,是为了让您潜心悔过,心平气和。”
“如今来看,您还不适合出来。”
再抄下去,别说心平气和,她都要把自己气得背过气去!
柳欣儿心生恼怒,自顾自的想要打开门。
但却发现,院子早就被人从外面锁上。
“你们,你们——!”
她怒而转身,一想到自己如今无人在意的现状,又忍不住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
“说好的回到侯府之后,什么都是我的,结果所有人都欺负我……”
半晌后,柳欣儿眼珠一转,拿起书信提笔便写。
心中有了主意。
信中如泣如诉,写尽这些年和沈易书在一起的浓情蜜意。
最后还在上面滴了几颗眼泪,泪水瞬间将墨印氤湿,化开一朵朵墨花。
她满意地抹了把眼泪,将信封小心翼翼包好。
期期艾艾的找到门外的丫鬟,让人将书信送给了沈易书。
沈易书此时,还在气恼柳欣儿的自作主张,让自己丢了脸面。
收到书信时,本是满心不耐烦。
但看着书信中诚恳的诉衷肠,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和柳欣儿这些年的朝朝暮暮。
“罢了。”
他收起信件,看向自己的下人们:“你们谁会抄书?去模仿欣儿的字迹代她抄书。”
结果几人皆是摇头。
要么说不认字,要么说模仿不来。
说什么也不肯替柳欣儿和沈易书背下这个得罪窦红胭的黑锅。
沈易书招呼一圈,最后居然没有叫出来一个愿意干活的下人,也隐约猜出来他们避之不及的原因。
脸色登时黑了。
“好!你们眼中只有窦氏是吧,我这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