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罗衫(80)
梳妆的时候,流云时不时偷看一眼门外,又偷看窦红胭的脸色。
“想问什么。”窦红胭眼睛闭着,但是能感受到流云复杂的目光,淡声问:“憋在心里也不是你的风格,外面有什么让你这么奇怪的。”
“主子……”
“流云只是觉得,小少爷忽然有点怪怪的。”
流云咬了咬唇,心中觉得怪异:“方才在外面,小少爷将殿下激怒,却又劝你不要惹怒殿下……为什么啊。”
若是当真只是为了窦红胭。
那小少爷只需认错就好,何必顶嘴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窦红胭听了,神色沉了沉,睁开眼露出复杂的神色。
有些感慨的轻声道:“不过是,长大了而已。”
“他在国子监读书,接触的人和事多了,知道以后想要有个好前程,那就离不开萧昃的相助……希望我留住萧昃。”
“至于惹怒萧昃,无非是为了证明他才是我心中的第一位,既不希望我离开萧昃,又希望我最在乎的是他。”
两个人不愧是父子俩,窦红胭一眼就将二人看穿。
只当全不知情,任由两人在背后耍心机。
流云听完,为窦红胭梳洗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怪异:“莫非……小少爷已经开始和殿下争宠了?”
她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到,但一细想,又觉得似乎有道理。
忍不住嘴角一抽,有些不满意:“可是,他们这样,分明是没有在乎您的感受。”
“凡事不要想这么多,”窦红胭打断她的义愤填膺,平静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重要,我如此,珩儿和萧昃同样如此,我没有资格指摘任何人。”
哪怕窦红胭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人的明争暗斗。
哪怕沈毓珩现在有了小心思……
如沈毓珩所言,为了自己眼前的利益,她的确不会指出来。
窦红胭见流云撅着嘴,替自己觉得不高兴,安慰道:“人生难得糊涂,这样已经很好了。”
“奴婢明白了……”
两人不再言语,安静片刻。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敲,是长平公主紧张的声音:“夫人可梳洗好了,府中的衣服穿着可还合身,还缺不缺什么东西。”
朝中最受宠的公主在自己面前曲意逢迎,窦红胭心中觉得无奈。
也不知道萧昃究竟将长平公主吓成什么样了。
她轻道了声“进来”,见到惴惴不安的长平公主。
果然,对方期期艾艾地打岔几句之后,绕到了正题:“这次夫人落水,的确是我们府上招待不周,现在那下人我已经处理了,夫人若是还有不满意之处尽管说出来。”
“只是……只求夫人在殿下那边说句好话,长平一定还有答谢。”
果然是担心萧昃事后报复,堂堂一个公主,来找自己请罪了。
窦红胭看着面前荣光无上,堪称朝中最风光的公主殿下,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目前还不能和萧昃决裂,他能带来的好处无穷无尽。
阴暗地牢。
地牢常年不透风,阴森恐怖,远远靠近就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从中冒出来。
再加之阴冷潮湿的氛围,身处其中没多久,就觉得骨头缝中都渗出森森的鬼气煞气。
普通人被带过来,没多久就不打自招,被地牢中堪比地狱的场面吓得屁滚尿流。
这次的人显然并非普通人。
萧昃周身气压低沉,无人敢靠近。
暗卫将已经断了一条腿,当初将窦红胭引到湖边的那人押送过来,粗暴的用锁链将那人绑在铁筑的椅子上。
默默递给萧昃一支厚硬的鞭子。
那人脸色发白,还想要坚持。
“嗖唰——”
两道鞭声之后,再也嘴硬不起来,满脸鼻涕眼泪的求饶,但萧昃却毫不留情的还在继续。
半晌后,萧昃发泄了怒火,终于一甩手将鞭子抛开。
暗卫们无声摆上太师椅,让萧昃大咧咧坐在牢房中央,有暗卫一脚踩在那人已经被贯穿的膝盖上:“老实交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随即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收到的吩咐全部交代出来。
“果然是柳欣儿,”
萧昃冷笑一声,对自己听到的名字并不感到意外。
他并非蠢货,窦红胭和沈毓珩都能想到的事,自然也一早就锁定了目标。
如今听完,他站起身不再感兴趣,随意摆了摆手:“处理了。”
不再听那人鬼哭狼嚎地哭诉。
但却并未提及对柳欣儿的任何处罚。
“柳氏……”萧昃眯着眼回忆那个愚蠢的女人,神色不屑,目光晦暗:“留她还有用。”
沈易书一日不死,他就不放心对方和窦红胭同处一个屋檐下,有柳欣儿留在侯府吸引沈易书的注意力,萧昃才能勉强放心。
若是杀了柳欣儿,沈易书再打起窦红胭的主意……
他忽然失笑,感叹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女人,居然让自己两难。
最后忽然心中灵光一闪,摆摆手示意将柳欣儿交给窦红胭来处理,自己很期待窦红胭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暗卫悄悄接触窦红胭,将幕后黑手是柳欣儿的消息传给她:“主子说,此人任由您安排,是生是死,全凭您的心意。”
窦红胭皱了皱眉。
没有第一时间将柳欣儿处决……可见萧昃根本不想杀她。
不愿意杀,却告诉自己生死随意。
“呵。”
她忽然无声嗤笑,感叹不愧是萧昃,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在试探自己,想要看看自己的反应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