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148)+番外
她却是个懦夫。
此刻,所有眼泪,都被他细致吻去。
唇也被他衔住了。
她不由得想,他学东西,怎么这么快啊……
从最开始的懵懂青涩,到现在反客为主,主动勾着她唇舌缠绵交融,攫取探索,引得她七荤八素、渐渐招架不住……他简直进步飞速。
他平素身处人前,总如冰霜般严肃冷峻,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的疏离沉静;可在她这儿,他只余热情似火,哪里还有半点冷傲?
温柔得像春风,炽盛得像烈焰,仿佛她做了一场随时会醒的美梦;与他相拥着,像是怀抱了最温暖的炭火,暖得能一瞬间驱散地狱寒冰。
她不想这份温暖离开她,半寸都不行。
所以,她拼命环住他脖颈,拼命将他的身体往下按,不要和他分开,不能和他分开。
轻纱帷帐之影变幻成了池塘边的婆娑树影。她想起那个午后,风抚荷香,两个人都掩饰着狂乱的心跳摸索探寻,忐忑得像在行使什么神圣无比的仪式。她蹙眉吐出一个字,他额前汗津津的,红着脸低声说,我也疼。然后就是漫长的探索,她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已经很疲倦了,可他还是浑身肌肉紧绷,脸上也不见半点沉浸的迹象,她问他,他才吞吞吐吐地答,我紧张。
好在后来顺利多了,也终于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让人不断上瘾、失去理智的乐趣。等到天幕中浮现出星星,她与他仰躺着,谁都折腾不动了。
那时她故意问他有何感想,他笑笑,搂紧了她,只说,我一定是疯了。
是疯了吧,谁不疯呢。她想。
而现在,他显然比先前得心应手。
用最纯情的神色望她,说着最纯情的话,却与她做着最疯狂最激烈的举动。
她根本禁受不住他如此反差,只觉得心与魂全不由自己支配了,随着他所有相邀、攻占、爱怜、呵护,放纵得声嘶力竭,如有炙热的白光照穿颅腔,意识濒临涣散。
可是啊……
一场罗浮梦,像个美丽梦幻的泡影。
怎会是她能留住的呢。
至少这一刻,她无比绝望地想求得一个证明,证明他完全属于她。
她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蛮横凶狠,像赤金锭标记所属品那样。
“你是我的。”她忍泪,倔强道。
他温柔地笑了,吻上她眉心,话音深沉悦耳:“我是你的。”
第122章 罗浮梦(下)
我好喜欢他啊。
喜欢他的呼吸,心跳,汗水,怀抱。
喜欢他灼热的温度,遒劲的筋肉,醉人的唇与琥珀瞳。
喜欢他蓬勃的朝气,掩不住的明朗,喜欢他每一次望向我时,明如淬火的目光,喜欢他每一瞬的笑,澄澈又温暖的笑……
不,这也许不是喜欢。
是悲伤到极致的奢望。
是贪恋。是渴求。
渴求我一生追寻,却都未曾留存住的……幸福。
贪恋这如露似电,须臾即逝的……
一点点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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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身边人睡沉了。
雍羽背对他,被抱在怀里,后背贴着他炽热的胸膛。
她在黑暗中流泪,滚烫的泪水从左眼溢出,奔腾过鼻梁,冲刷右眼,一片冰凉。
因着这冰冷的刺激,雍羽紧闭上眼,有泪不断涌出。
——这是个错误。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反复回荡。
——你看,因为你的执念,他偏离了原本的人生轨迹。他为了你,一次次突破底线,不惜对抗世俗反抗家族。而你,心怀了多少阴谋诡计,怎值得他为你付出至此?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雍羽下意识抱紧了裴西遒的胳膊,触碰到他坚实的肌肉、炽热的体温,越贪恋,就越害怕失去。
——他本可以光明正大,迎娶那些和他一样美好的女郎,而不是陷入和你这不堪的私情里。
身后,他尚在睡梦中,也许感受到了她的恐慌与战栗,迷迷糊糊将她抱得更紧。
——你与他这样算什么?偷情,偷腥,还是露水情缘?
雍羽流了一晚上的泪,一夜未眠。
天凭什么亮得那样早啊,她痛恨天亮,痛恨这一夜结束得这样仓促。
只道是——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桕鸟。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最后,她流不出泪了,脑袋沉得像灌了铅,实在没法维系意识,这才昏昏沉沉浅寐了一会儿。
感受到他醒了过来,开始爱怜地轻吻她。
雍羽只觉得心里闷痛,比头还闷痛。
该结束了,她想。他与她,本就不该相遇,不该相知,更不该相爱。
“窈窈,”他的吻如雨点般柔和,落在她脸颊。
话音温润深沉,带了些刚醒时的低哑:“我当真能够抛下我的一切,与你在一起……那,你呢……”
他的手肘不小心压到了她的头发,雍羽有点被扯疼了,本来就烦躁不安,如今更被他弄得恼火。
她没睁眼,没转过头来,生怕他看出她哭了一晚上。
手里却开始往外推他,很用力地往外推,想要把他彻底从她心里推出去、抹擦干净痕迹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姿势,将她长发拨到枕后。
再次温柔伸臂,环拥住她。
“窈窈,你对我的心,与我对你的……是一样的吗?”
她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发泄一样,蛮横地推他,“困死了……你安静点……”
裴西遒不再说话。
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雍羽猜测。她仍然闭着眼,也就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