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151)+番外
话音被雍羽打断。
“隐藏?你见过何人隐藏自己,会将身体作践成那副德行?”雍羽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抱起胳膊嗤笑道:“他烂透了,从内而外的烂,早不是你小时候崇敬的兄长了!”
“那你呢,戚窈窈——”
“我不是!”她使劲挣脱开他的双手,亦压低了声音,摩擦着喉咙用气声嘶吼。
不等元晙信再开口,雍羽先摆出了妖媚多情之态。
她挑眉,嗓音婉转甜腻:“哦,东海王该不会是……假装认错了人,从而借机与妾搭话吧?”
元晙信愕然拧眉,被她这突然的转变“打”得猝不及防。
“你们男人的这些小心思,妾见惯了,如果东海王想与妾来一场露水情缘,倒不必这么麻烦,”
她暧昧地望着他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下颌。
“妾观东海王仪表堂堂,教人好生喜欢,妾实也来了兴趣。若王想与妾聊些风花雪月,妾奉陪。”
元晙信的表情古怪极了,像是飞虫飞进了眼睛里,苍蝇撞进了喉咙里。
他喃喃:“你……当真不是……”
“王若没那个意思,恕不奉陪。”
撂下这句话,雍羽再也不想停留此处,挂着笑颜转身离去。
“如果,兄长仍是当年的兄长,”在她身后,他忽然说,“请你替我转达他,”
“无论兄长想做的是什么,守悌必随。”
守悌,是元晙信的字。
夜色下,雍羽眸光一闪,脚步未曾停顿。
……
换完了华服,雍羽与白银一同走在路上。
她已将东海王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了白银,后者同样心生忧虑。
两人正准备稳住心神,先回大殿,突然都注意到前方立着一个黑影。
满面的悄怆黯淡,满身的冷寂孤独,仿若被谁抽走了全部快乐,再也不会快乐。
她从未见过这样落寞的裴西遒。
雍羽短暂地怔忡了一下,扭头示意白银先去附近等她,顺便替二人望风。
“裴中郎将,有事?”
她故作微笑,心已酸涩得紧皱成了一团。
第124章 玉腰奴
“随便谁都行吗。”他的声调没有一丝起伏,“你的暗昧,随便对谁,都行吗。”
他在怨,怨她玩弄了他的真心与身体,算计了他的情意,怨她苛刻冷漠、始乱终弃。
雍羽心内一阵绞痛。
可她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她终究还是戴上了假面,无所谓般对他笑曰,快乐就够了,我不想要什么承诺,更不想给你承诺,别逼我。
他蓦地低吼,别再用这副滚刀肉的模样对我了,而后哽咽道,你怎能如此寒人心。
“我就这样,”雍羽硬了心肠,放下狠话,“要么忍,要么滚。”
她想,骄傲如裴西遒,历经失望、屡屡心碎后,一定不会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所以她看到他转身,看到他决然离去,内心其实是格外平静的。
她最擅长忍耐,这没什么的。
这没什么的。
没什么。
热胀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失去了。没有了。
再也,不会了。
短暂照耀在她身上的光亮,短暂的温暖,终究还是要收回的。
再也不会有了。
……
那段时间,雍羽不论做什么,都更容易发起呆来。
脑子里不会想着具体的人或事,只是呆呆地望着一处,不知不觉就会过去很久。
嘴里尝到了甜腥的血味,她才察觉,自己又将颊侧内里咬破了。
雍羽突然想起,与裴西遒相处时,他总会格外关注到她的异样,就比如她撕咬颊内的小癖好。
有一天她思虑重重,忽然被他轻轻捏住了下颌,很轻揉的力道,捏得她嘟起嘴巴。
他问她在做什么,她就解释道,心里装着事,脑子乱乱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咬自己。
“说来也好玩,”她一边笑着,一边舔舐伤口,含含糊糊:“从小就喜欢这样,都成了习惯,这样反而能专注些思考问题。”
“这颗甜,”裴西遒将一颗果子递到了她唇边,“咬它吧,别咬自己了。”
“听我说,”她啃了口果子,嘴里流血的地方顿生蛰疼,刺激得她眉眼一皱,随后囫囵着道:“小时候有次我没留意,不知不觉就咬狠了,血好半天都止不住,我就只能一直往喉咙里咽,觉得自己像‘茹毛饮血’的野人似的,特别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他深深地纵眉,赶紧递给她水囊,话音掩不住心疼,“疼吗?”
疼。
很疼。
雍羽鼻腔泛酸。
想到了裴西遒的面容,心里很疼。
再也不会有谁,在她下意识撕咬自己时,轻轻捏住她两颊,制止住她的“自残”,然后问她疼不疼。
雍羽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可是他好像扎根在她身体最深处,每想拔除,便会牵动心房破碎。
她终于体会到,原来真正的思念,不是每一刻都让他的身影充斥脑海,不是想起他就心潮起伏,不是每一刻都因他而情绪波动。是分明已经平静麻木,一切照旧过活,她照旧进行着琐碎日常,照旧与旁人交谈,但总会因为一些细小的事,不经意间,眼前浮现出他的影子,与现实不断交叠渗透。
她的意识想要忘却他。
身与心的本能,却反复想起了他。
就像早成了习惯。
雍羽以为自己不会再与裴西遒藕断丝连。
直到那年冬狩。
众人纵马深入林间狩猎,中军禁军在附近做好了巡逻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