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128)+番外
翟离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她,几吸后起身将她拉进怀里,“刚不是还说,她忙着礼节,没空见你?”
他一捏她的下颌,娇惯她,“这么想见,带你去见。不过,只能隔得远远的随随扫一眼,否则明儿就不带你进宫了,你刚才也说了,如今不是左相夫人,那本相以什么身份带你进宫呢?所以,你要乖些。嗯?”
影儿圆圆睁眼,憋着一口气,恶狠狠道:“行,就远远看一眼。”
她也知道看不看有什么区别呢,左右就这两天了,等楚阳出宫了,必是能见的。可她就是憋着一股火,想烤着翟离,让他软下心来迁就她。
翟离是理智狂吼不许依她,万一影儿无中生有的闹出什么事儿来,还不够他操心的。可是真是抵抗不了她那娇嗔风流的模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糥着嗓子讨要好处。
“我后悔了。”
影儿听完有些傻,这反悔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她吊起一口气,刚要开口,就见翟离悠哉一搭胳膊,挑眉来一句,“挂我身上,蹭舒服了,我就带你去。”
真受不了。
心里怒骂,也还是扭着腰蹭了。
影儿得偿所愿与翟离一道进了宫。
——
晨光描绘枝丫的时候,楚阳就收拾好了,她捂着发疼的双眼,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务必冷静,务必从容。
昨儿夜间她收到赵琛口谕时,便有些心惊生气,关她那么久,出嫁前见她,要说什么?
埋怨生气过后便是无力恍然。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赵琛,也不知道赵琛见她会说些什么。他可还怪她?他可还怨她母妃?
宫女前来请安,意图明显。楚阳站起身子叹了口气,便要往福宁殿而去。
那宫女拦下楚阳,轻声说:“请郡主移步延福宫。”
楚阳心内半惊,也不疑其他,便转了脚尖往延福宫而去。
延福宫五座宫殿,凿池为海,引泉为湖。
楚阳上次来还是先帝所在之时,那会儿还没改造过,只一座宫苑,且道路狭窄。
如今是别有洞天了,可楚阳却是无心欣赏,满腹思绪,就如这天气一般,雪落似絮,每一片冰晶都凝结了她的纠结与难捱。
过湖进了一座宫苑,屋内焚着沉香,宫女正在点茶,见楚阳进来,是将茶推给楚阳便躬身都退了出去。
楚阳盯着那茶盏,微微叹气,一瞬间脑中空空,好似时间定格一般。
赵琛那温润如流光的声音响起,“楚阳,待嫁闺中是何感受?”
楚阳回头看去,就见赵琛一袭青玄色对襟褙子,玉冠束带,清朗夺目,飘然若谪仙地望着自己。
她定了一会,有些麻木地行礼,挤出一句,“皇兄。”
赵琛向她走去,在她身侧微微一停,而后便越过她坐至茶海,点了点桌子让她坐下。
他倒了宫女点的茶,亲自为她重新煮水,重新扎饼,重新点茶。
他淡说:“你从小就肆意欢脱,不顾首尾。眨眼间,都要嫁人了,皇兄为你挑了嫁妆,礼单你看看,可还满意?”
楚阳轻轻接过礼单,被其沉了一下。这压手的重量直直灌进她五脏里,她复杂地看着这份礼单,心里滑过赵琛的好,又闪过赵琛的狠绝。
楚阳抬眼去看赵琛,她眸中有些愧歉,有些无奈,还有些委屈,她小声说道:“皇兄费心了,”
她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问他母妃是否真的害了景贵仪,问他那么多年对自己是否真得虚情假意,问他究竟把她放在心间的什么位置。
可是怎么问呢?她要嫁了,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宫廷了,要和皇兄至此分离了,那这些话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会说吗?万一回答太刺耳呢?万一从小的爱护都是假的呢?万一他内心深深恨她呢?
他就似那鹰隼,俯冲而下,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用利爪狠狠抓了一下,血肉模糊又不致命,疼,难愈合。
楚阳吸了吸鼻子,扯笑道:“往后,这宫里只皇兄一人了,若觉得孤单就传信与我,我进宫陪皇兄。”
赵琛目光似秋天落地的红枫一般,火热中带着张狂。他深深看着她,明明灭灭,许久才说:“你恨不恨朕。”
楚阳被赵琛这浓烈的眼神给纷乱了呼吸,她有些难懂,有些接不住,支支吾吾道:“皇兄,是,指什么?”
赵琛闭目两吸,再睁眼时,便是秋风扫过,有些凉意,又不觉冷,他缓说:“我关你,又想要你的命。”
似一把枯叶塞进嗓间,楚阳有些发不出声音,她鼻尖一酸,眼中闪着泪,哽咽道:“我
其实,谢谢皇兄关我。皇兄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我的身份不该参与朝堂之事,我那般大张旗鼓地设宴,一次又一次。皇兄关我,是让我自己想清楚,以后行事不可这般莽撞。尽管我那么无理取闹,皇兄还是成全了我与载清,还亲择日子,还为我置办嫁妆,我心里感激的。”
楚阳悄悄转着眼珠去看赵琛,见他是眼中放柔,她便提了口气,小声试探,“若没有父皇的旨意,皇兄真的会,要我的命吗?”
赵琛端盏品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楚阳的面上,他放盏后才徐徐说道:“你问朕要不要你的命,想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要你的命?”
他往后一靠,淡然说道:“朕知道当时你小,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不会记得你撞到朕母妃与侍卫私通之事。你学舌般地告诉了你的母妃,她为了保你,将此事告知了皇考。”
楚阳睁大了眼,微微摇头,不知怎么说,就听赵琛一笑,淡道:“当时你在踢蹴鞠,边踢边藏,跟着你的宫女与你一起撞到了他们,你母妃怕他们灭你的口,便都说了,之后,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私通,那侍卫其实是朕的舅舅。他入宫给母妃送饴糖,母妃身份低微,性情懦弱。被诬陷也无法辩白,只能认命接下。皇考甚至都不曾细细查过,只因为是你,楚阳,只因为是你看见的,他就会信。你知道朕被怀疑过血脉吗?你知道那段日子朕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你每一次来找朕,拽着朕的胳膊让朕陪你荡秋千的时候,朕有多想用力把你推出去吗?楚阳,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不可能再对这份恨意视而不见,关你,就当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