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139)+番外
载清瞳孔里闪过一缕挣扎的青烟,他想的是她居然还想挺过去,她当真是有一股不知天高地厚得坚强。
而这一丝挣扎落到楚阳眼中,便是他在犹豫,她心内松了一瞬,看来他心里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软下身子,往前走去,在他身前站定,视线落在他的服制之上,她缓缓蹲下身子,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逼自己冷静,逼自己不去牵他。
微微掀眸,目光软似被雨水敲烂的花瓣,小声说道:“载清,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怎么熬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盼与你相见。知不知道,我都遇到了怎样惨痛的经历。撑住我的力量里,始终都有你。接我回去,我会将这些统统埋进土里,权当不曾发生过。与你共度一生,你,娶不娶?”
楚阳眼中藏着恐惧,抱着侥幸,她说不出为了他可以饶柔澜一命,说不出为了他可以放下这一切的伤害。
她真是卑微,悬着一颗心苦苦哀求,放不下,忘不掉。
被伤成这样还期望他可以给她拥抱,这种乞讨,哪里还有她原本的尊严,哪里还有她原本的神气,哪里还有她原本的不屈与骄傲。
真是让人看的生气,看的恨不成器,叹心烧无脑,骂毫无原则。
当真怪她吗?奉出满满一颗心,哪里想到是骗局。捧出稳稳一份诚心,哪里料到全是假意。
她的本能驱使她再试一次,就这一次,丢开一切,只问这一次。
载清淡淡看着她,其实心中也有些不忍,楚阳确实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可她到底也不曾负过他,她的真心,他自然看得出来。
可感情这事,当真无头无脑,无理智判断。
其实一直以来骗她,本就有些违心,只是一直都有柔澜在撑着他,故而也不觉得心怀愧疚。
今日亲眼见到楚阳被陷害,被侮辱,还苦苦哀求自己给她一份希望,他心中多少有些颤动。
也不过几瞬,便灰飞烟灭,到底是个无情的男人。
他前倾身子,真是令人作呕。
抬手,极致温柔地去触她的发丝,眼里燃起曾经的炽热,语调却含冰,“我从不曾,想娶你。”
楚阳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看那炽热浮出,又看其抖落成灰,不含余温。
她有些难以自控的发颤,攥紧的手里被指甲掐的满是凹痕,青紫重重也不觉疼。
她眼里透着似是被刀割过的伤,不锋利,也说不出绝望,只是看的觉着她在疼,钝刀割肉般的疼。
可她也没哭,也没喊叫,只是这么带着伤地看着载清,就这么看着,眼底仍含深情,深情之上却是落雪似絮,盖了个干净。
楚阳轻轻牵出一抹笑,似那深秋的残荷一般,脆弱的苦撑,明明失了养分,偏偏要屹立在那里,不肯低头,不肯倒下。
她撑起身子,站立起来,目光始终扣在载清的双眸之上,她缓缓解开那本就半勾半搭的衣衫,将那火红的嫁衣褪了下去。
衣衫落地,心灯幻灭,独留青烟,飘散世间。
她用了全力,逼自己狠下心来,她扬起笑,转头离去。
步子迈的坚定,速度却是很慢。
好似在等他,又好似装作不在等他。
房门开启的瞬间,她才真是,天崩地裂。
柔澜。
柔澜一身橘红斗篷,扎眼刺目的立在楚阳面前,她微微挑着笑,眸中讥讽明显,瞧着楚阳那半死不活的苦撑模样,她真是心内大呼过瘾,大呼快哉。
赏玩过楚阳的失意落魄,视线往后一推,落在载清的面上。
柔澜淡淡看着载清惊讶不已,几乎是封了穴般的定在原地,竟是话都说不出,她心里是一划无趣,暗道没些眼力,果然这男人一陷情爱,便没脑子。
她懒得顾载清,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楚阳身上,她往前两步,勾着风韵十足的笑,妖妖趫趫轻佻开口:“呀,这不是皇姐吗?许久未见,怎么狼狈成这样,大冬天的,雪飞密密,竟是单单薄薄地往外走。要去哪儿呀?”
楚阳看着柔澜充满讥讽的嘴脸,好似有一根剧毒的藤蔓深深在心间扎下根,每一寸的紧箍都是愤怒在爆裂,她面上越是冷静,心间扭结腐烂的恨意就越是疯狂生长。
她死死盯着那张恨不得撕烂的脸,瞧她那得意的模样,楚阳冷笑一声,目光淬毒般的无情,直冲着柔澜冷冰冰开口:“一个官妓所出来的贱人,也配管我叫皇姐?”
她看柔澜眼中极快的掠过一瞬涩意,唇角勾的更甚,更冷地乘胜追击,“真当我不知你肮脏到何地步吗?与先太子苟且偷欢,罔顾伦理,如今又为苟且偷生而不择手段,你这般阴险狡诈,真是像你那位贱到骨子里的母亲一样,丧家之犬,人畜公愤。”
楚阳面对柔澜,是从不曾失过体面的,哪怕她现在是遍体鳞伤,也不会被柔澜所拿捏。
她冷漠地看柔澜有些发紧的呼吸,露出诘笑,羞辱她,“如何?觉得我说的有失偏颇吗?对,却是不中肯,丧家之犬还招人怜惜,你实在是猪狗都不如。”
“住口!”
楚阳身子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又不愿回头去看,她视线凝向柔澜,就见她舒出一口气,面色转为狡黠,极为轻狂地泛出笑来。
身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载清从楚阳身边极快地窜过,直奔柔澜,握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护在身后。
他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对着楚阳无情开口:“你又高贵到哪里去?不也是肮脏一片,方才那浪荡无耻的人是谁?泼声浪气,搔首弄姿,被这么多人听在耳里,你还不如一个**,起码柔澜是被逼走到这一步,而你,却是身心愉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