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212)+番外
影儿咳得心口发疼,她一手捂着,缓着呼吸,柳眉蹙起,双目盈盈。
似有若无地小声问:“人都去哪儿了?如何只你一人?”
“爷下的令,昨儿便都出去采买药材了。”
影儿听完蹙眉更深,何时需要府医亲自采买药材了,况一买,是几人均不在。
医女扶影儿坐下后,急忙取了针来,要为影儿顺气,却被影儿抬手止住,“你把秦风的医案拿来我瞧。”
那医女犹豫说道:“他的伤,并无医案。”
“如何没有医案?府里之人两寸伤都会记录,他被打成那样,不记医案?”
医女为影儿倒来罗汉果胖大海泡的茶回答:“爷下的吩咐,秦风不论何伤,都不记医案的。夫人问此,可是水央还未回曲水小院?”
影儿定睛看着她,疑道:“你怎知她不在曲水?”
“秦侍卫伤后,是我去为其治疗的,当时便瞧见水央姑娘带着十余名侍卫,守在邱香院里,我猜若是水央回了曲水,夫人该是知道来龙去脉,便不会来问了。”
影儿这才细细打量这名医女,面相不出挑,却还算端正,削肩微瘦,却带着些福态,眉眼带弯,一笑两个酒窝,举手投足带着善意。
这医女的行为举止倒不像翟离培植的人,她微微撤了戒备心问道:“你叫什么?何时进的府?又跟的哪位府医?为何他们都去了,独留你一人?”
影儿听她说她名唤‘夏莲’,是翟府重修后才来的,从小在景明医馆长大,因得府内廖大夫赏识,才带进了府。
此番采购路远,来回需四五日。原本她也该同去的,只是廖大夫担忧府内有急,故而留了她。
影儿听完不做声,微微垂首,勾着绶带在指尖绕圈,思
忖后道:“景明医馆里,你跟的是谁?”
“章文,章大夫。”
影儿并不识得此人,只是观她回话利落且诚恳,底子听着也算干净,便暗下个打算又问道:“秦风那儿,你送过几次药?都是何药?”
“送过两次了,一些乳香没药类活血化瘀的,还有白及地榆类止血的,另送过一次柴胡穿山甲复原汤。”
影儿见她对答如流,从容不迫,当真像是市井长大的,有几分眼力,便不再试探,直言说道:“你拿纸笔来,我说,你写。”
夏莲铺好纸张,握笔看向影儿,就听她缓缓说道:“马上到了该花钱的时日,面子,要做足。时不我待,不必多等。”
夏莲睁着圆眼,略露不解,却仍端端正正落笔,写完拎起纸张轻吹了吹,叠好递给影儿。
影儿看着她,却是未收,起身笑道:“带些药给秦风,把这信藏在药里也一并给他。”
夏莲疑惑出声:“夫人,是...”
突的一顿,好似明白过来,她眼底浮出犹豫,又带着思索斟酌,不过几吸,便冲着影儿用力点头道:“夫人放心,我定当办妥。”
影儿瞧她目光如炬,一副表忠心的模样,浅浅一笑,柔了声音:“走罢,我与你同去。”
夏莲起了些依靠心思,一路上关心影儿身子,与她说了些药膳,并说她若身子不适还是当服张歇的药方。
夏莲也算絮叨,把那长长短短的事儿是一股脑倒水般说了个干净。
一来她也不懂别的,二来,也确实想以此博影儿好感,为自己谋份出路。
不知哪句话似细雷贯穿了影儿,她停下步子去看夏莲,眸色似被浊酒过了一遍般让人看不明朗。
她明显压制着吸气的速度,风带发丝贴于唇边,她也无心拂开。
“夫人……怎的了?”
影儿双肩速起缓落后,用好似枯萎的声音问:“药,被换过?”
夏莲明显滞住,拼命回想自己说了什么,一动不动似个塑像,脑海猛然闪过几个字,她反应过来忙说,“药,药,没经过奴婢的手,一直是方大夫在配,确实,换了些,但是换的是什么,奴婢不知。”
似走进了断壁残垣中,影儿笑起来,苦涩至极。
她仰起头,闭目,心中发涩,说不出失望,伤怀。
只是有几分无奈,似潮心覆锦灰,黏在上面,吹不干净,只觉得有些恶心。
她深深吸气,良久一笑,风起笑落,也携走了她眼底的酸涩,她冷了眸,如灌了冰般,丝丝凉气,透心入骨。
她放慢了速度走,夏莲瞧她明显异于方才的神色,是懊悔自己话多,失了分寸,想劝又怕失言,故而是亦步亦趋跟着,只眼珠子来回转,双唇是绷得紧紧的,一个字不敢再说。
有了这一番,夏莲是更加小心翼翼,到侍卫处时,是急忙进屋将影儿的交代一字不落的说了,还特意悄声嘱咐好几遍。
她踏出门,转到拐角处向影儿回话后,便瞧见影儿是神色冰冷,只淡淡扫了眼她,便回身而去。
过往喜事悲事,尽数付笑谈。
影儿淡淡然走着,心里空荡荡的,似被抽了干净,想往里填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必再大费周章。
心冷,心空,心无所向。
推开曲水的门,影儿微顿,空气中透着丝古怪,她看着泛亮的琉璃灯,缓步往里走去。
踏上二层,未见人影,只桌上搁着两壶酒,几碟小菜,两副碗筷。
影儿手撑扶手往下唤晚灵水央,未听回应,她静静的待着不动,好似封了穴般。
身后响起略带浑哑的嗓音:“寻我?”
影儿扶在楼梯侧栏上的手一紧,她回过身透过不明不暗的灯光去看翟离。
五官分明一张脸,眼底涌动着什么,看不清,也不想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