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星疏(76)+番外
她本也不在乎,其实若真喝了那碗药,杀了这个孩子倒也落得干净。只是翟离不同意,还要用此拿捏楚阳,既然是对付楚阳,那柔澜自是没什么可挑拣的。
顺从的住进了翟离安排的地方,她猜想,如今载清也该是在演好戏了。
楚阳带载清进了郡主府,而不是他自己的载府,这里面的意味深深,谁看不出来?
吕太医手脚利落的给载清上了药,又开了方子命人去熬,这才回了楚阳的话,“无碍,看着厉害,没伤筋骨,倒不像大理寺的做派。”
楚阳只听进去了无碍二字,方长长舒出一口气,扭头去握载嫣的一双手,安抚她,“幸好,否则是再也拿不了笔了。你先去休息吧,他这里有人盯着的,不妨事,有什么要说的等明儿醒了再说不迟。”
对载嫣说的冷静,到众人都撤下,只剩她自己时,才压着泪意,缓步往床边而去。
她挨着床边坐下,拿眼仔仔细细的过着载清的面庞,一寸寸往下,一滴泪滴在载清手背上,楚阳抬手捂眼,就听清润如山间鸟鸣的声音响起,“呆子,心疼我了?”
楚阳捂着眼,一双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正在为难,又听他说,“手伤了,不知还能不能画你的像,若画不好,你可会怪我。”
“不怪不怪,我怪你做什么。”
楚阳脱口而出后又后悔不已,忙起身掸了掸裙面,“你好好休息,明儿载嫣来看你。”
说完便走,还未踏出两步又听他道:“那你何时来。”
这哪里还挪得动步子,楚阳前后踌躇,扭扭捏捏,拿手勾了一把没有碎发的耳廓,逞强道:“你养好了便回你的载府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她自以为她的娇羞藏得深,没人看出来,走的又急,心里想着给他留点小勾子,让他念,故而不可能知道载清看她的眼神是柔情淡去,冷冷清清。
夜里居然下起了雨,丝丝
沥沥,如密如织。
一辆枣红色的精致马车冲开夜色停在了政事堂门前,车帘掀开,里面半歪着的美人是彻底冷了心,寒了魂魄。
第40章 准备好承接我的怒火了吗?
影儿坐着不动,不知是在和天较劲还是在和自己较劲。
连决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夫人,到了。”
他的催促之意明显,影儿装不懂,还是愣生生坐着不动弹,她一路来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真当马车停下,所思所想的一切全都破败开来。
她不知怎样面对他,不知怎样面对自己。她的心情很复杂,有怨,有恨,有怕,还有些藕丝般的缠粘,说不清是什么。
所以,她选择坐在车里逃避,期望不用面对他。
一阵斜风细雨夹带着凉意飘进车里,京城比杭州冷些,影儿惨惨一笑,天都凉了,心又怎么暖呢。
车外候着的水央与晚灵对视一眼,开口哄骗道,“夫人下车吧,爷近两日忙得很,估计今儿不会来找夫人。”
影儿闻言一直紧攥的手才松了松,吐出一口气,稍微缓了神色。
但这番话不足以令她鼓着勇气迈出步子,她望着掀开的车帘,透过车门去看政事堂的半边角门。
捏着裙摆的一双柔荑一直悄悄揉搓着,就这么静静坐着,好像她有的选一样。
“夫人,莫要再惹爷不快了。”连决又催一遍,他的耐心是真的要磨没了,又逼一把,“还是要我等去回禀,让爷亲自来接夫人。”
话音落下,不过须臾,一只血色较浅的玉手轻轻扶在车门上,停了几吸,随后露出半边脸来,她拿眼去探,扫了一圈,没有他,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缓缓挪着自己下了车。
一路进了古昉院,关上门细细听了屋里无动静,影儿才缓缓抬起头来,她微微打量一番这间屋子,像桐芜院。
透过窗棂看出去,有一颗梧桐,与隋府澜花堂那颗很像。影儿闭目神伤,扭过头不再看。
星月高挂,借着暗夜躲在梧桐树下的人眸中全是寒凉。他一直站在这里,透过屋内烛光去抓影儿的轮廓,她靠近窗棂的时候,那小脸竟是瘦成那样,一双眼里全是灰败,通身的迷茫无助是一阵阵散发出来。
真是刺眼。
回到他的身边,就让她那般为难吗?
房门被轻轻推开,他安静的复手立在门前,不进不退。好似月光拽着他,不让他进屋一般。
许久,他冷笑一声,眸中覆上晦暗,冲开月光,踏进黑暗。
影儿睡得不安稳,一双小手拽着衾被扣在胸前,微微歪着头,几缕细丝搭在鸦羽上,眉间微蹙,菱唇微启,好似在熬一般。
翟离复手捻着珠串,站在床前淡淡看着她,他原以为她到来的时候他会一把扛起她,将她狠狠扔到床榻上,撕了她的裙摆,撞击干净别的男人留给她的痕迹。
可真的看到她时,那压着的想念排山倒海般袭来,他一时竟是有些接不住,怕自己伤到她。
怎么脆弱成这样?自己精心养着的女人被楚阳和江子良带出去磋磨一圈,回来的时候竟是似彩云琉璃一般,一触即散,一碰就碎。
他攥紧了珠串,心里默念一遍楚阳的名字。
好像把恨转移给了楚阳,就能原谅影儿一般。
可笑。
影儿梦魇了,光怪陆离的画面闪现,穿插,全是隋府的人。她翻了几次身,还是睁眼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喘息。
下床倒了一杯茶,饮尽后靠窗去描月,心里空落落的。
帘后的翟离就这么看着她,看她一身凄凉惨淡的模样,看她对月喟叹,看她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