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死在他眼前(64)+番外
那双总是含着水汽与星点的眼睛,所有忍耐与顺从,屈服与妥协,从来都不是因为乔晏软弱——而是因为爱。
但现在不爱了,甚至完全不在乎,就像是在刀山火海里滚了一万遍的心,早已变得麻木。
不管他怎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以为自己从来都不在乎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直到此刻。
“江熠明,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你并不爱我,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找一万个趋之若鹜的情人,但一定不是我。”
乔晏轻轻抽了一口气,继续说:“停在这里勉强也还能算得上好聚好散,以后不要再…”
话没说完,江熠明忽然翻身下床,不顾脚底的伤口大步朝他走过来,乔晏下意识退了半步,后背直接贴上了病房门。
“我一直都不确定,”江熠明的神情阴郁而专注,一寸寸扫过乔晏的脸,仿佛要用眼神丈量他这两年的变化,“我一直不确定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他抬起手,遍布伤痕的掌心贴在乔晏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迟钝地传入掌心,才终于找回些许实感:“我一直都…分不清楚梦和现实。”
乔晏一时怔住,身后退无可退,只能侧过头去躲。
今早的突然晕倒给他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不敢再去推江熠明。
如同困兽般绝望的气息满满笼罩上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炽热的目光逼得他耳廓通红。
“我说了,你就当我死在了你眼前吧,这样对谁都好。”乔晏侧身从他面前闪过去,不等江熠明做出反应,就快速离开病房。
门“砰”一声关上,乔晏紧紧握住门把手,心脏叫嚣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刺破胸膛。
阳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脸色并没有比江熠明好多少。
乔晏从来没有和人说过,他也会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将他惊醒的噩梦余韵悠长,他总以为自己还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从那以后,他每晚睡觉都会开着灯。
平复好心情之后,乔晏缓缓松开门把手,一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杨远,脸色再度冷了下来。
他礼貌性地朝杨远一点头,整理好情绪,径自离开,没走两步,后方传来一声:“对不起。”
乔晏听得清楚,却没有停下,甚至没有片刻的迟疑,就这么大步往前走。
看着他果决的背影,杨远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不责怪,不埋怨,并不是因为有多大度或者善良——而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杨远按下心里的五味杂陈,推开病房门,江熠明就站在门边,听见声音后猛地回过头来。
不是乔晏。
他点燃一支烟,“滚出去。”
阳光打在江熠明的侧脸,让凌厉的面部线条柔化几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硬。
“陈医生打电话来问下一次治疗时间。”杨远退了出去,隔着半掩的病房门说道。
江熠明抬起眼,犹如被折磨的困兽,深暗的眼底没有照进一丝光亮。
沉默许久后,他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般开口,“钱打给她,不去了。”
从回国开始,江熠明就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到现在足足几个月了,没有半分起色,甚至还硬生生熬出了心肌炎。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他玩命的工作,比在国外时还要变本加厉,短短半个月就在江氏总部站稳脚跟,能力强得有些恐怖。
只有杨远和林管家知道,别墅里原来属于乔晏的房间总是会亮一整夜的灯,在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江熠明尝尝会独自离开别墅。
有一次杨远跟上去看过,才知道江熠明去了乔晏家楼下,在还不够温暖的初春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沉默着抽烟。
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才能确认乔晏还活着,不是一场短暂易逝的梦。
杨远应了声,关上病房门,轻叹口气。
除了当初亲手推进火坑的那个人之外,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救他了。
江熠明几乎是被医院强行拖着住了快半个月的院,光是镇定剂都打了好几回,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拖慢他工作的步伐,前脚医生刚松口,后脚他就出院了。
天气转暖,江熠明的肩上搭着件薄西装,嘴里叼着烟,在坐进迈巴赫时眼底闪过一瞬茫然。
自从那天乔晏走后,江熠明貌似冷静了下来,行事作风恢复常态,看不出一丝异样。虽然医护常常说他晚上不睡觉,但没有再去过乔晏家楼下。
正当杨远以为他身上的那股子不要命的疯劲被乔晏收拾住了的时候,坐上车的江熠明眼底火光跳动,薄唇轻启,轻飘飘的甩下一句:“去乔家。”
回国到现在不到半年,江熠明被乔晏“打”进了两次医院,现在刚出院又要去作死,杨远有些头大。
司机刚启动,江熠明掐灭烟,降下车窗,想起乔晏被烟味熏红的眼睛,话音一转:“先回远山别墅。”
杨远松了口气,不到半个小时之后,这口气又提了起来——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甚至还抓了发型的江熠明走下来,完全看不出住过一周院的样子。
黑衬衫领口的暗纹和专门戴上的江诗丹顿处处透着四个大字:孔雀开屏。
“江总,这是…”
“去南湾花园。”
南湾花园,上次江熠明亲手给乔晏“买”花的地方,海市最大的月季种植基地。
有那么一瞬间,杨远甚至怀疑江熠明的精神状态是不是真的出了点问题——上次乔晏考完试,江熠明高价买的花被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