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庄叙没回头,道,“既然没有工作沟通,我不会再陪你玩你的游戏。”表情和语气都有李善情无法忽视的反感。
李善情本来已被这一年来的攻击乃至辱骂训练得很少出现任何情绪,以为自己的心根本不会再痛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庄叙的眼神,愣了一下,发现原来伤心虽然少见,其实还是会有的。
而且伤心比想象中多,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走路了,站在原地,看着庄叙。庄叙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脚步慢了些。
走到电梯口,庄叙按了下行,电梯很快到了,门打开,有黄色的光晕照在他身上。依然不明原因,庄叙转头瞥了李善情一眼。
庄叙的嘴唇干了,不过被李善情亲红了一些,再加上暖色调的光,让他看上去变得没那么难以接近。他也没有走进电梯,过了一小会儿,没看李善情,开口问:“你认路吗?”
问完电梯门就自动关上了。
李善情说“不认路”,也不愿往前走,想这次和庄叙告别后,不知又要什么时候才能逮到庄叙了。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他对庄叙,理智是知道并不能太过靠近,心里又无法远离,不见面可以满是大胆的绮念,见了面才知道,原来自己想那么多邪恶情节,侵犯庄叙,其实为了掩盖无序的茫然和伤心。
好的一点是,正直和善良还是占据了庄叙人格的最底层。庄叙没有抛下假装不认路的李善情离开,等了一段时间,走过来,低声对李善情说:“不认路就跟我下去。”
李善情“嗯”了一声,看庄叙在黑暗中像一个他无可能拥有的神祇般缓慢地靠近,平时匮乏的安全感更匮乏,低下的道德感更低下,一动不动地等到庄叙走到他面前,他又被引诱,仰起脸,又一次拉住了眼前那条被他扯得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摆正的领带。
第35章
庄叙将这个安静得不可思议的李善情领下楼。
起初,李善情在电梯里挽住了他的胳膊。一开始只是身体靠得近,等庄叙察觉时,李善情的手已经搭在庄叙的小臂。
李善情挽得很轻,只是指腹稍稍碰到庄叙的衣服。电梯内空间不大,若庄叙要把手臂抽出来,动作必定会很大,气氛将过于僵硬,也有刚接过几次吻的原因,庄叙最后没有动。
不过到了底楼,电梯门开将要打开时,庄叙开口问:“可以松手吗?”
李善情好像在发呆,抬眼看庄叙,有些呆滞地“啊”了一声。
庄叙告诉他:“或许你无所谓,但我不希望被人看到。”出乎庄叙意料的,李善情并未争辩,或是耍赖,说“嗯,好”,便松开了。
两人沿着酒店的走廊,向人声鼎沸的宴会现场走,经过一片有花的区域,李善情停下来,皱着脸,打了两个喷嚏。
庄叙等了等他,李善情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庄叙以为他又要说讨厌利城的言论,但他突然说:“庄叙,你是手机设置了什么未知来电拒听,还是换了新号码啊?”
庄叙并不愿直接回答,反问:“你有什么事?”
“那个。”李善情说着,犹豫地皱皱眉头。
自从方才庄叙明确地拒绝了他,走向电梯之后,李善情便莫名像是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开口的语气,都变得不太确信了。
庄叙看了他几秒钟,李善情轻声说:“换了新号码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
为何要给?没有联系的必要。
拖泥带水的关系已结束很久,未来更不可能再死灰复燃。
如果真开发了新的需求,想找泄欲的玩具,可以去找他嘴里追着想上当的人,不必抓着一个不愿的人不放。
庄叙并未说话。李善情等了一段时间,开口说:“好吧,你不想给就算了。”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靠近庄叙一步,庄叙下意识后退,李善情的表情懵了懵,轻声解释:“我是想继续往前走,不是要怎么你。”
“……”误会了一个人,至少应诚恳地道歉,这本是庄叙从小受到的教育,但面对李善情,庄叙的一切做法,就时常会扭曲、变形,回应的也只有:“那走吧。”
在这条两三百米的走廊,庄叙的脚步沉得像走了几公里,而感到消耗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希望结束独处,与希望延迟分别,是客观与主观产生的不同结果,并不互斥。
来到走廊的尽头,他们已经可以听到音乐声,李善情又叫了庄叙的名字:“我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有见面的必要吗?”庄叙问他。
“我想见呢,”李善情坚持,“不违法吧。什么时候可以见?我知道阿姨好一点了,你今年会不会多来利城几次?”
他的失落好像缓过来少许,又开始睁大眼睛,试探着纠缠。
他挨近庄叙,从宴会场的方向,有几束光照过来,庄叙看清了他的脸,发觉李善情的面颊有少许脂粉的痕迹。
李善情化妆,像灵魂为自己上漆,主要的目的不是变得漂亮,毕竟他很难再变得更漂亮,而是获得属于人类的色彩,以便融入社会。
当他鼻尖的粉在接吻时蹭掉少许,露出几乎透明的平滑的皮肤,就露出属于灵魂的那种虚弱的马脚。
“我不知道。”庄叙听到自己不够果断地这样说。
李善情有些幼稚地怒了努嘴,轻哼了一声,说:“不想见我就小心点吧,别被我再抓到。”
“抓到你又能做什么?”
“强吻你咯,”李善情笑眯眯地说,“还能做什么?你下次要拒绝哦,不然还是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