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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105)

索宥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很自私的。

那天开始,他每天早上起床送汤秽去上班,晚上再把人接回来。

两个人白天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汤秽下班回来后会去画室陪着索宥桉。

明亮的画室,摞在一起的画,还有坐在画板前面的年轻男人。

有时候汤秽会捧着水杯看索宥桉看得出神,他不没明白索宥桉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好感。

他跟老杨聊天的时候,听对方提起索宥桉以前的事,完全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他现在这样真是挺让人意外的,除了你,还真没谁能让他连续那么多天早起。”

索宥桉在用自己能想到的方法竭尽所能地对汤秽好,接送他上下班,给他买好看的衣服和昂贵的手表,以及许下很多关于未来的承诺。

教汤秽说英文,带汤秽去威尼斯,办一场以汤秽为主角的画展。

汤秽听着他兴奋地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很恍惚,也很确信那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是说索宥桉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他对这些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和期待。

一个月里,索宥桉真的画了很多画,无一例外主角都是汤秽。

明媚的、发呆的、充沛的、疲惫的。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记录汤秽精神状态的相机,恨不得画得再快一点,记录得更多一点。

汤秽偶尔还是会问起:“你最想和我做什么事呢?”

索宥桉有说不出口的答案,所以每次给他的回答都不同。

想跟他去爬山,一起看日出。

想跟他去坐热气球,一起看日落。

艺术家有很多关于爱情的浪漫幻想,那些华丽的幻想在索宥桉脑子里逐渐成形,可对于贫瘠世界里的汤秽来说却是无法想象的画面。

汤秽只能点点头,然后问自己:我到底能为他做一点什么?

一个月,汤秽只有三天假期,他把这三天都攒到了一起,前两天陪着索宥桉参加了一场活动,其他时间也都是跟在对方身边,直到最后一天到来之前,他向索宥桉发出了爬山邀请。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处于平原地区,周边的山甚至不能被称之为山。

不过汤秽提前做好了功课,出城后开车一个半小时的地方有一座山,那里看日出很美。

虽然是冬天,但汤秽还是想去,因为再不去,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其实做好了被索宥桉拒绝的准备,毕竟大冷的天,谁愿意去爬山啊。

然而索宥桉却一口答应下来,立刻兴奋地带着他去买装备了。

“我还没正经八百爬过山。”索宥桉说,“到时候走不动了,你会背我上去吧?”

汤秽笑:“行啊,我背你。”

要看日出必须赶在天亮前抵达山顶。

老杨提出可以开车送他们去山脚下,但被索宥桉拒绝了。

“别打扰我的好事!”

最近这一个月,索宥桉觉得他跟汤秽的关系突飞猛进,虽然为了不给对方造成压力他没再提起过恋爱的事,可他明显感觉到汤秽在主动靠近他。

比如主动陪他通宵画画,比如主动给他当模特,比如主动在他洗澡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擦背,再比如在他失眠的时候来他的房间陪着他……

有些举动暧昧得不像是汤秽能做出来的,甚至有那么几次,他差点觉得汤秽要吻他了。

那家伙似乎也没那么直么。

索宥桉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总觉得这次去看日出,两人的关系能更拉近一步。

老杨对此有些担忧:“那么晚开车,你能行吗?”

他是怕索宥桉得意忘形,再出什么岔子。

“没事儿。”索宥桉说,“有汤秽在呢,我肯定行。”

索宥桉查好了日出时间,是6点13分,他跟汤秽早早各自回房,约好凌晨三点半出发。

两个房间,两个人。

他们都无心睡眠。

索宥桉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搂着汤秽一起看日出的场面,而汤秽坐在桌前,给索宥桉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凌晨三点半,两个人准时出发,还带着汤秽提前做好的三明治。

一路上索宥桉心情都非常好,跟着车载音响唱着歌,有时候会因为过于兴奋唱得走了调,每当这会儿汤秽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出城的路开得很快,前往小山的一个多小时也没想象中漫长。

两人把车停在山脚下,吃完三明治就一起上山了。

冬日的凌晨很冷,山上风又大,汤秽开始有些懊恼让索宥桉来爬山。

“挺好的啊!”索宥桉说,“等我回去就画一副咱俩爬山的画。”

汤秽笑笑,继续闷头走在他旁边。

一开始是有些冷的,可爬着爬着就有些出汗,到最后两人呼哧带喘终于来到了山顶上。

六点整,还有十多分钟就要日出了。

他们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各怀心事。

“你在想什么?”索宥桉问。

汤秽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在想,这个冬天好像格外的漫长。”

“还好吧。”索宥桉看向他。

在他转过去那一瞬间,太阳初生了。

一缕柔和的光从地平线乍现,瞬间照亮了这个灰沉沉的世界,那种感觉仿佛晦暗的天地被撕开一道口子,从此生机盎然了。

索宥桉望向日出的方向,汤秽却转向了他。

“你最想要的其实不是爬山看日出吧?”

索宥桉的视线移向身边的人,下一秒被对方的举动震惊到再无心欣赏日出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