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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20)

喉结啊。那么明显的喉结。他为什么才看见呢?

他缓缓皱起了眉,不可思议地看着索宥桉的脖子。

汤秽挠了挠自己的头,又使劲儿抓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喉结啊!

那是男的啊!

其实男的也无所谓,对于汤秽来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他突然在想,就算那天他知道“卖身葬父”的是个男人,他也会想办法帮忙。

他只是觉得,对方没必要骗他。

“汤秽,你别哭,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俺没哭。”

汤秽真的没哭,他只是一直不眨眼地看着眼前人,眼睛有些酸了。

“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生气,我特别能理解你。”

“你不理解。”汤秽深呼吸一口气,“你要是理解,就不会说俺在哭。”

索宥桉愣住了,这个没什么文化傻里傻气的小土包子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索宥桉知道汤秽单纯,知道汤秽善良,他就是在利用对方的单纯和善良。

他之前也想过,汤秽这样的人,即便知道他在骗自己也不会真把他扫地出门的。

就像现在一样,平静又克制。

“你叫啥呢?”汤秽后退半步,和他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俺还不知道你到底叫啥呢?”

汤秽的话刚说完,门外突然有人在喊叫。

“索宥桉!你是住这儿吧?”

大晚上的,这一嗓子响彻宁静小村庄的夜空。

索宥桉跑出去一看,那狗东西楚商羽拿个大喇叭杵在门外,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哎呦,还真在。”楚商羽说,“我还以为找错了。”

索宥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这话都多余问,肯定是老杨再一次出卖了他。

“我看见老杨的朋友圈了。农家乐,我也来体验一把。”

热爱分享生活的老杨一天前在朋友圈发了一张铁锅炖鸡的照片,没注意底下还带了定位。

索宥桉气得牙痒痒,觉得老杨才是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找着这地方还真不容易。你跑这儿采什么风?有什么可采的?”楚商羽冻得嘶嘶哈哈的,厚脸皮自来熟直接往院子里走,“给你打电话不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忙着洞房花烛……”

楚商羽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从屋里出来的汤秽。

汤秽只穿着单薄的线衣线裤,又丑又土,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院子里的人。

可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映得浑身带着不真切的银色光晕,一下就看懵了楚商羽。

“还,还有人呢啊。”楚商羽盯着汤秽看,下一秒人已经来到了汤秽的面前:“你好你好,我叫楚商羽,是索宥桉的表哥,非常非常表的那种。”

他眼睛放光地围着汤秽转了一圈:“我的天呐,索宥桉你吃这么好!还跟我抢什么模特啊!”

楚商羽来劲了,差点给汤秽跪下:“要不你跟我吧,随便你开价,就画一幅,一幅就够了。”

汤秽怔怔地看着他,然后越过楚商羽,对走过来的索宥桉说:“俺现在知道你究竟叫啥了。”

第16章

汤秽不开心。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那是一种跟被抛弃有些类似的苦涩。

当然,没有被抛弃那么严重。

他跟这个叫索宥桉的人只有短短几天的相处,他不至于真的在对方身上寄托太多的感情。

可是那种被欺骗、被戏弄、不被尊重的感觉很不好。

汤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重要的人,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很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他没法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他甚至没法让自己变好。

但他也是个人。

活生生的,心是肉长的人。

从他意识到对方是个男人开始,就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不过他真的不完全怪对方。

在这场骗局里,他自己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你的名字,咋写呢?”汤秽问。

索宥桉愣住了。

完全状况外的楚商羽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后退半步来到索宥桉身边小声问:“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呢?”

索宥桉没理他。

大骗子走向汤秽,抬手揉揉鼻子。

他这辈子所有狼狈的样子都留在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子里,原本不起眼的小土包子此刻都比他这个大艺术家更像个人。

索宥桉于心有愧,想拉对方的手,把名字写在汤秽手心里。

但这动作实在有点暧昧,更何况,汤秽似乎不太想和他那么亲近。

“我写给你。”这几个字不常见,加上汤秽文化水平有限,他不太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对方是哪三个字。

索宥桉进屋去拿纸和笔,留下汤秽跟楚商羽在外面。

楚商羽看出个大概,明白这是索宥桉欠了一笔风流债。

“我怎么不知道他真喜欢男人了?”楚商羽嘀咕,“妈的,以后不会是我情敌吧?”

在他脑洞大开的时候,索宥桉已经回来,他当着汤秽的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汤秽看着,没什么表情,半天说了句:“俺不认识。”

“这不就认识了么。”索宥桉莫名有些想讨好他。

他自己解释为:他的作品还没开始创作,需要汤秽的帮助。

可汤秽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讨好”。

“俺去睡觉了。”汤秽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索宥桉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的,平静到不正常。

等他回过神,汤秽已经回了屋,把那个小房间从里面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