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病房的时钟安分守己地走着。
老杨走后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索宥桉跟汤秽谁都没说话。
汤秽在原地杵着,像个风干的木头。
过了会儿,他主动走到了索宥桉的病床边。
“我以为你要在那儿站一天。”索宥桉还在开玩笑。
汤秽摇了摇头,又舔了舔嘴唇。
索宥桉看出,他有话要说。
索宥桉给足了汤秽时间,难得有耐心,没催促。
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尤其是对汤秽这样的人。
可是,逃避是没有用的,早晚还是要问清楚。
“索宥桉。”
“嗯?”
“你那会儿是说真的吗?不是在耍俺?”
索宥桉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
说完,索宥桉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信,毕竟俩人之所以能认识,就是因为这种破事。
当初他要是不假扮姑娘骗汤秽,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
可汤秽显然没有心思去追溯过往,索宥桉说了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索宥桉以为这场对话就这么结束了时,汤秽开口了:“俺知道了。俺会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什么想办法?
索宥桉没懂:“展开说说。”
“你是喜欢俺?可俺记得你说你不是同性恋。”
“……”喜欢吗?挺喜欢的,但肯定没达到同性恋那种程度,就是两肋插刀的朋友。可索宥桉绝对不会告诉汤秽,他是为了搞创作才故意引诱对方的。
他不在乎喜不喜欢,只是想看汤秽纯粹清澈的眼睛里弥漫上情欲。
极致的天真和极致的性感碰撞,索宥桉实在太好奇最后会达成怎样的效果了。
他只是想完成那幅可遇不可求的画。
“性取向是流动的。”索宥桉给自己找理由,“就像你以前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但人死之前,一切事情都不能说死,都有变化的可能。”
索宥桉伸手,拉了拉汤秽的手。
汤秽下意识想躲,但最后放弃了挣扎。
“俺知道了。”汤秽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觉得或许也可以。
跟索宥桉牵手,没有想象中跟男人牵手那么难受。
索宥桉帮他太多了,差点因为他断了艺术家的手,大恩大德,他亏欠不起。
“那你想要俺做啥呢?”
索宥桉看着眼前这始终低着头不看他的人,明白汤秽此时一定很矛盾很茫然。
他应该及时收手,告诉对方都是玩笑,大家还是好朋友。
然后他跟老杨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原本的生活里。
然而,理智归理智,理智在下一秒被索宥桉自私的欲望给吞噬了。
他开口,对汤秽说:“就先亲我一口吧。”
第36章
索宥桉的要求很过分,过分到他说完之后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无耻。
“算了算了,攒着吧。”索宥桉及时悬崖勒马,觉得自己或许还真没坏透腔。
然而汤秽却深呼吸了一下,问他说:“亲哪呢?”
索宥桉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一刻他觉得汤秽可能被什么奇怪的人给夺舍了。
“亲哪都行。俺都行。”
汤秽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说完又咬住了嘴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呢?”
其实不用感觉,他就是在干这种缺德事。
“都说了不用了。”索宥桉转过头看向窗外,“还是算了。”
他良心不安,果然坏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就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吧。”
汤秽抬起头来,看着索宥桉的侧脸。
今天依旧在下大雪,依旧没有阳光。
室内光线也是乌突突的,不清爽不干净,人也跟着心绪烦乱。
汤秽点了点头,后来意识到索宥桉没有看他,就说了句:“俺知道了。”
索宥桉转过来,盯着他看,觉得汤秽现在在他面前大有逆来顺受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么鲜活了。
都是因为他那个奇怪的破要求吧?
索宥桉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PUA人家,缺德到家了。
“对不起啊汤圆。”索宥桉懊悔不已,“我不应该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我也不是真觉得你欠了我什么。”
他想解释,可汤秽却笑笑说:“俺知道了。没事的。”
真没事吗?
索宥桉想,他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在某些层面上向来单纯得有些缺心眼的大少爷,从来读不懂别人的心思。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认真为别人花过心思,他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没事的话,那就笑一个。”索宥桉难得说了句人话,“你笑的时候最招人喜欢了。”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希望之前因他而起的破事儿彻底在汤秽这里翻篇儿了,真的没有半点弦外之音。
然而,这话听在汤秽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汤秽抬起头看他,两秒钟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索宥桉笑了。
他笑得很好看,嘴角弯弯眼角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年。
索宥桉喜欢看他这样,又觉得既然笑了,那就是没事了。
索宥桉也变得晴朗了。
索宥桉在这破破烂烂的镇医院住了五天,实在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出院。
虽然他腿跟胳膊都打了石膏,但不算特别严重的复杂性骨折,原本医生让他住一个星期,但架不住这病人不听话,五天就办理了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