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日出(22)CP
车门落锁的声音代替蒋鸷回答了他的请求,戚缈看着默不作声启动车子打盘掉头的“眼线”,错愕道:“上哪去?”
车子驶出街口,蒋鸷说:“讨个封口费。”
一个拐弯,戚缈眼睁睁瞧见自己停在大路旁的车子被后视镜抛得越来越远,纪望秋的脑袋还在降了一半的车窗内探出来东张西望。
蒋鸷瞥他一眼特别能扭的腰:“坐好。”
戚缈听惯了指令,马上扳正身子坐好,又反应过来蒋鸷不是纪家人,自己没必要无条件听从。
手机贴着腹部振了下,为免蒋鸷再次误会自己肚子在叫,戚缈摸出手机,置顶蹦出纪望秋的消息:小管家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戚缈思忖两秒,心虚地敲下谎言:打趴了,我抄小道走了,你直接开车回去,我拦个出租。
这种心虚大概来自把纪望秋抛下自己却一走了之的违纪感,他决定将功补过,化心虚为心切:那帮人是冲你来的吗?
纪望秋:不,是来蹲秦落廷的,好像之前在他们学校门口就蹲过一次……回去跟你说,我先开车。
陡然间,戚缈意识到他从小护到大的纪望秋似乎多了很多他所不了解的事,不单单是“秦落廷”这个陌生的名字,或许在他为纪望秋去地下酒吧自己则因此多了一时半晌的自由而餍足的时候,那些不了解的事全都浓缩在一个省略号中,把他和视为唯一朋友的纪望秋推得好远。
随之他想到,既然连他都不甚了解,那纪明越也不会了解得有多全面,估计信息都接收自那条深藏不露的眼线——
思及此,戚缈转头朝蒋鸷看过去,正撞上对方睨来的一眼。
自认滴水不漏地把刚熄屏的手机捂到胸口,戚缈试探着问:“可以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封口吗?”
蒋鸷从戚缈的左手收回视线,刚上车时那五个指甲还冻得发紫,现在恢复了点血色,不知是痛劲过了还是他开了暖风的缘故:“你想想。”
戚缈对课业以外的东西通常只停留在一个很浅显的思考层面,从不擅长应对人际交往中的各项潜台词,浅显到只会从字面意思去琢磨。
譬如“封口”这俩字就挺好理解的,戚缈的视线焦点集中到蒋鸷的嘴唇上,脑中突兀浮现它抿住烟嘴轻吸的模样。
没发觉自己看得太入神,贴在胸前的手机乍然一振,牵动得底下的心脏都乱了半拍,戚缈像被惊醒,对着前方跳动的红灯数字眨眨眼,门齿抿住点下唇肉,用清晰的痛感驱逐脑中匪夷所思的画面。
他大概是疯了。
第12章
车子几经兜转后驶进一家私立医院大门,戚缈许久没当过被搭载的那一方,以至于蒋鸷解开安全带下车,他还粘在座位上不知动作。
副驾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周遭暖风顿然散去大半,但立在外侧的高大身躯同样挡下了夜里的凉风:“不是说手不疼么,连安全带都没力气解。”
他说着,左手扶住车门,探进身子伸右手帮戚缈按下安全扣,过程很短,仿佛不过是衣摆往戚缈蜷在身前的手背上轻轻一扫,对戚缈来说却恍似一团暖风回流又离去。
“谢谢。”他讷然出声。
以往他会清楚车程的每一个终点,因为那绝大多数都属于纪望秋,极小概率不需要他规划路线,不需要他精神高度集中避免意外,允许他游离思绪,允许他松弛状态,比如今天。
今夜没雨,但伞不离身好像是蒋鸷的习惯,戚缈注视着他从车门抽出长柄伞,以惯有姿势握在手中:“走吧。”
下意识地,同行时戚缈又落在了蒋鸷身后的两步之遥,还没走出停车场,蒋鸷就驻步回头:“是不是腿也受伤了?”
“没有啊。”戚缈也跟着刹停。
蒋鸷说:“那就跟上,省得把你弄丢了纪家找我算账。”
戚缈想说他在纪家的地位真没那么重要,转念又猜想,假设他哪天真的无端失去音讯,会不会有人特意寻找他的去向。
不太确定,所以戚缈没说话,加快脚步跟在蒋鸷身侧。
私立医院省去了挂号排队的时间,服务也更人性化,一进去便有护士带戚缈到诊室处理伤口,棉球蘸着冰凉的碘伏摁上来的时候,戚缈才延迟性地感觉到刺痛,但他疼痛阈很高,微微动了下指尖后就再无其它反应。
单独的诊室很安静,隐约能听到门外走廊那人打电话的声音,是公众场合不会扰到他人的那种音量,戚缈侧耳听了会儿也抓不住什么关键字眼。
不知从今晚哪一刻开始,他察觉到蒋鸷的情绪降到了某个低值,或许是因为他说错了哪句话,可他摸不准是哪一句,所以连怎么补救都毫无头绪。
没人教他在处理人际时如何做到游刃有余,他又很笨,只能靠揣摩、靠试探,偏偏还总是做错。
伤口周围的血迹被一点点擦净,戚缈没怎么观察伤势,又怕支棱着耳朵偷听显得不礼貌,最后解锁手机打算分散一下注意力。
戳开聊天界面,纪望秋在十五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你到家了吗?
难怪说撒一次谎要靠更多的欺瞒去圆谎,戚缈持续心虚:路有点偏,刚打到车。
纪望秋:我们先串通好,无论谁先到家都等对方到了再一块进去,你知道我哥那人,是吧。
搁以前戚缈还会认为纪小少爷未免疑心过重了,但这个认知从今天开始发生扭转。他想告诉纪望秋你哥极可能已经知道了,不过只要他及时封住蒋鸷的嘴,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余光里一截伞尖戳在他座下的椅子腿旁边,戚缈把手机收回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