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534)
这些远古秘闻何苦自然不知,但他曾传授付红叶《天道剑意》,在那时就发现玄门这以自身意志驱动天地灵气的功法与天子威能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道剑意》是理论指导,长安天子又有五千年的实践经验,师徒互相交流之下,彼此皆有所得。
而这也是何苦飞升之初便能在天庭征战四方的原因。
与滋养万物的九州灵气不同,天仙境的仙气对生命非常冷淡。虽然仙气比九州灵气更为精纯,要吸收炼化却是难过百倍。打坐千年只得一缕仙气于仙人已是常态。
即便如此艰难,众仙数千年来仍是前赴后继地寻求新法炼化仙气,为此陨落也在所不惜。
在天庭每个仙人都要镇守一个天星,在其上建造自己宫阙之后便可自由处理天星上的一切资源。
这颗天星被仙人称作本命仙宫,是他们在仙界生存的立身之本。比如曾坠落于不灭川的天星——北落师门,便是牧北绝尚未入魔时的本命仙宫。
通常来说,仙人都会优先选择仙气浓厚的天星作为本命仙宫,能不能吸收仙气另说,反正储量必须丰沛。
何苦却与众不同,他的本命仙宫是月宫,其上没有一丝仙气。
日月虽属天墓境,光辉却直达仙魔二境,而日月光辉所至之处皆有日月灵气。
可惜仙人飞升时是以仙气重塑金身,在帝的禁令之下,由仙气构成的躯体无法吸收天墓境灵气,日月自然也不例外。故而仙人对易于吸收的日月灵气只能望洋兴叹,从未想过去驻守这只能看不能吃的月宫。
但是,如果有仙人并非以仙气重塑身躯,而是从一开始就以月之灵气重塑金身,飞升时落于月宫而非仙境呢?
飞升雷劫于修士堪比死劫,神魂能熬到重塑金身都是万里挑一的大毅力者,谁还敢妄想自己挑选飞升路线?
但何苦是谁?他与何欢的本质差别也就是三观正常一些罢了,若说胆大妄为可一点不输自己半身,在玄门以身殉道的氛围感染下甚至比何欢更莽。
何欢说是要以佛体成魔,能否成功却是未知数。若是失败,他唯有再次与何苦魂魄同体才得一线生机。而仙魔不两立,魔魂不可能存在于仙体,何苦若想成为何欢的退路,唯有以月灵塑金身,只修天墓灵气。
同是飞升时兵行险招,何欢被困大雷音寺险些万年不得出,而何苦以物理上的粉身碎骨为代价,成功穿越虚日星系登陆寒月,终成月宫之主。
奔月之时并未想太多,只要保住何欢一条狗命就足矣,不想竟让他成了唯一不曾背叛天墓境的仙人。
既非叛逆,自无禁令,仍是天道宠儿。
一剑出鞘,九州灵动,山海动荡,天地风云为之变幻。
仙人一剑可破山河,剑君仅是拔剑一击就将深海一分为二,千万年不曾接触到光线的海底礁石就这样现于夕阳之下,第一次被染上艳丽血色。
切开的海水仿佛被震慑住一般,许久方才慢慢合拢,何苦却没有大意,仍是神色严肃地看着前方。
他知道,这裹挟浩瀚灵气的一剑连道缺的衣角都没伤到。
果然,道缺拄着金色权杖自海面平步走来,眼中毫无惧意,只是多了一丝疑惑,“既然你仍能动用九州灵气,为何还坚持返回天上?”
“我是仙帝亲封的广寒剑君,自然与天庭共进退。”
月宫苦寒,剑君却爱笑,此时仍是爽朗如盛夏清风,继续道:“太师叔祖或许不信,经过两百年朝夕相处,何苦早已视诸仙为同门。今日一战,我要保的不止是人间太平,更是天庭道心。”
道缺闻言又是一默,忍不住叹道:“你终是太年轻,大势不可违,纵使相交莫逆,道不同时依旧难免同室操戈。”
或是想起了同门恩怨,他说话时便皱了眉,难得有些感怀之意。何苦将一切看在眼里,仍是坚持道:“昔日步青云并未伤害他人,只因背负恶名便被江湖各派围截堵杀,多少旧时友人恨不能亲手取其性命。如今何苦违逆主流意愿,犯的是诸君切身利益,诸位仙友却应了我一战定乾坤的儿戏之举。太师叔祖更是不顾自身威名,亲自应战保我性命。如此情义,今后若不挨些拳脚如何心安?”
何苦若是开口指责,道缺有一万种手段让顽劣后辈闭嘴。谁料这后生竟如此坦荡,倒是叫他当真下不去狠手。年轻人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真的遵守天规教导,行正人君子之道罢了。
仙人不入凡尘,这原就是历代仙帝都认可的规矩。
亲眼见证过天庭数千年变迁的古老仙人无奈叹息,却没有改变立场,仍是举起了自己的权杖。
夕阳余晖落在金色权杖的那一刻,一枚黑色鸟羽凝结于道缺另一手的掌心,随即便猛地膨胀成一团火球。虽然只有小小一团,何苦却紧张地握紧了裁云剑,这样的火球他曾见过一个更大的,那就是挂在天上的太阳。
“你错了,老夫应战并非是为你,而是老夫知道,只有我能一战胜你。”
仿佛验证此言一般,当道缺轻轻抛出,那枚小太阳径直坠落于海面,原本平静的灵气剧烈反应,在接触到海水的那一刻,通红的蘑菇火云冲天而起,磅礴海啸击打各处海岸,就连沉寂多年的海底火山都被其点燃,远海只见浓烟滚滚。
新人族并没有形成系统教育,这导致他们从未研究过让普通人也能理解灵力运行规律的公式和定义。
但是他们具备了一个旧人族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仙魔可以用自己的肉眼去观察太阳,甚至可以直接问金乌它们是怎么做到持续发光发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