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119)
虞期点头嗯了一声,随后跟着她走去采药。
地宫内,步少棠面颊贴着孟花啼手指,把一切温度都给了孟花啼,泪水最为滚烫。师卿卿探指发现孟花啼体内灵力,果然一日比一日阴沉诡异混浊,没有往日的灵纯澄澈,似有一股狂乱之气在体内流窜。
步少棠薄唇微抿,道:“别看了,没用的。”
师卿卿心往上一悬,道:“总会有办法把魔气给散退的。”
魔气一旦入体,这辈子永远也别想把这魔气拔除,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无散退之法,当初除魔大会开始前,师卿卿也正是因此问题而问过季司离叔母。
步少棠原本端持着的冷静,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他虚软无力跌坐在地上,师卿卿蹲下身,安慰道:“只要阿姐能好起来,魔气又算什么呢。”
步少棠抬眸看着她,双目通红道:“算什么?师卿卿,你知道身染魔气意味着什么吗?”
师卿卿一怔道:“什么?意味什么?”
步少棠喉咙滑动,一颗心犹如石沉大海,哑声道:“魔气一旦入体,意味着这辈子都无法散退魔气,今后一辈子都将会成为一个不伦不类的邪道魔人。”
师卿卿思绪混乱,低声喃喃道:“邪道魔人......歪魔邪道。”
步少棠忍不住哭出了声,道:“身染魔气,永不能再修正道!那我仙霞宗名门正派,这一辈子都将沦为魔宗,我的妻子、孩子是个邪道魔人,再也无法正名妄想修正道了是不是!”
师卿卿也跌坐在地,看着他道:“师兄!你冷静点!”
步少棠双手紧紧地抓住师卿卿的手臂,双眸含着泪水道:“师卿卿,你知道邪道魔人的下场是什么?你爹他就是因为修魔道被两大组织的仙门铲除,死得连条狗都不剩,你知道吗?!”
师卿卿茫然无措,坐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明明已经无法承受接二连三的噩耗、无法再忍耐痛楚,可这样的痛却跟凌迟一样,一刀接一刀让她越来越痛。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妖魔邪人下场,步少棠是伏魔度苦界未来的界主,而如今慕庭晏一击让孟花啼身染魔气,仙霞宗以后想以名门正派身份在修仙界立脚跟,根本是不复可能的,相反会遭伏魔度苦界各大仙门孤立,最终成为同仇敌忾的目标。
仙霞宗数百年基业,在他这一辈也将毁于一旦。
最要命是他的孩子,出生后永远不会被世俗所接纳,师卿卿、虞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即使她们没修邪魔外道,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身上流着妖魔邪人虞氏、谢氏的血,就丝毫不耽误仙门喊打喊杀,把他们成妖魔鬼怪、奸邪异类。
步少棠松开了师卿卿,痛苦凝噎地跌坐在地,绝望地道:“师卿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有用?让我杀了素怀容重振仙霞宗,再成为下一个被伏魔度苦界清剿的门派吗?!”
师卿卿抓住他,哽咽道:“师兄,你先别激动,阿姐现在还病着,她需要休息!你这样阿姐怎么办,魔气未必没有法子不能散退,我去求虞娘子,她是九代妖师,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先留在这里照顾阿姐,好不好?”
终于在半晌以后,步少棠怔怔地回到榻边跌坐在地上,守着孟花啼颤抖地摸着她的手,几度哭泣却流不出眼泪。
这边,凌雁秋为打听季陵春的下落,与季司离伪装成平头百姓,悄悄地混入了奉天宗的境地内,二人在一家茶楼,等着派出去的弟子传线报回来。
季司离刚在自己屋子吩咐完事情,就被凌雁秋叫了过去,二人身边随侍的弟子不多,修为品级高些的弟子都派出刺探消息了,这会儿屋里很静。清虚道自被清剿之后,门下侥幸逃脱的弟子本就没剩几个人,此刻跟随而来的只是几名贴身亲信。
凌雁秋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抬眸看着季司离,问道:“司离,近日进展如何?春儿可有新的消息?”
季司离站在一旁,微垂眼眸淡声道:“回叔母,派出弟子已潜入沐墟宫,尚未寻得陵春踪迹。那日离开云间香雪海之时,未能将陵春一并带走,如今下落不明,让叔母担心至极,理应受罚。”
凌雁秋看着他神情有些哀凄,沉声道:“此事非你之错,陵春被慕元鸿抓去已有数日,你也一直忧心如焚。可是短短几日,天启教和仙霞宗竟然也接连遭到了奉天宗的残害。我听底下的弟子传报,你派了人去打听师卿卿的下落了?你如实说,为何要派人去寻她?有她师兄在,旁人伤不......”
季司离抬眸,神情冷肃急声打断道:“非也,凭她身份,亦有危险。”
凌雁秋眼睛微眯,看着他道:“她修为不浅,有能力自保,不需要你保护她?”
季司离面色沉静,轻轻摇了摇头回道:“司离非是为护她,今步少界主三人四处逃亡,无处可去,正因此司离才派人探查。”
凌雁秋轻笑一声,道:“你可有想过而今我们处境,亦是无处可去?你就算探寻到她们的消息,又能帮她们什么啊?”
季司离抬眸与凌雁秋对视,神色正直,道:“当今伏魔度苦界,各大仙门人人自危,若此时不聚心汇力,待奉天宗彻底制衡仙门,我们再起势抗之,只会消疲无力从心。”
凌雁秋神色怒然,对他道:“真是荒唐!不论当下是否聚心汇力,都无法对抗奉天宗,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为师卿卿出言,难道忘了她的身份吗?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初答应你的叔父,此生永远不会对妖魔后族之人动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