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170)
闻言,虞妃雪放下手中针线,略一思索,回道:“你的意思是,素怀容身边的幕僚有可能是风路行。倘若如此,便不对了,三年前,风路行刚入天启教不久,年龄比你小,还是冷教主得力副将,这般小的年纪,如何能得素怀容垂青。”
师香夷眉头微皱,抱臂靠在门上,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虞妃雪用手指,量了量风领大小,道:“在除魔大会开始前那段日子,素怀容身边确实是有多了个幕僚,慕京箫还因着此人,被他母亲冷落好长一段时间,没得他母亲重用。不过此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
师香夷垂眸看着地面,边思索边道:“此人应当不是风路行,鬼炉锻造阴冥符宝的禁咒邪术,除却谢武无人知晓。如今素怀容已死,不仅是这个人身份不得而知,就连慕庭晏、花湘影,二人也不知所踪了。”
虞妃雪手上拿着针缝制,继续道:“他们二人多半是与这人一伙的,就你对风路行的了解来看,你觉得这个风路行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香夷思索了片刻,道:“聪明机敏,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为人行事,圆滑周到。”
虞妃雪停下了手上针线,似在想合适的措辞,半晌,抬眸对师香夷道:“我觉得他......我觉得他心下藏有阴诡计谋,其抱负不凡。”
师香夷轻轻晃了晃头,有些不解,道:“虞娘子何出此言?”
虞妃雪道:“他是风敬桑庶出之子,因生母身份不耻,遂被逐出家门,而后入了天启教得到冷教主赏识。这三年间,他率领天启教众弟子,四处征战,先是生擒慕元鸿,后又赢得素怀容信任。他先前在风火门屡不得志,后来离了风火门,可以说是步步青云扶摇直上,如果没有超人的抱负,处事不敏锐圆滑,他怎么做得到,从那正统血脉的污臭泥沟爬起来呢。”
师香夷似有所触动,点头道:“风火门如此看重血脉正统,他头上还有几个嫡系兄长,门主之位再怎么旁落,也落不到他手里,那他该是继续留在天启教,任冷教主总领之位才是。”
说到这里,虞妃雪顿了片刻,道:“仙门大族,血脉正统,这里头复杂着呢,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回风火门认祖归宗。”
师香夷疑惑道:“迫不得已?”
虞妃雪手指点在桌上,道:“风路行,若是继续留在天启教,担任总领一职,恰恰是死路。大家心以为他归本宗效力,是自己所愿,实则是别无选择,若我没记错,这冷教主膝下是还有个儿子?有他儿子在,这天启教宗主之位,就落不到风路行的手里......风路行还有什么理由不认祖归宗呢!”
师香夷先前一直不得解,如今一下豁然明朗,道:“原来如此!”
她认为风火门嫡系子弟众多,回到风火门,傻子也应该明白这是要低人好几等,事事要伏小做低,听凭任之。如果在天启教,身为冷道涯总领,又颇得冷道涯赏识看重,再怎么也比归本宗体面,谁知风路行的抱负这般大!
虞妃雪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道:“风火门这场射猎大会来时匆匆,来势却是汹汹,你势单力薄,还是谨慎些好。风火门因为四大恶骨血傀失踪一事,急着派人跟踪你,已然对你生了疑,加之你已明言有毁恶骨血傀之法,仙门怕是也已经起了忌惮之心。当年素怀容为夺四大恶骨血傀,不惜对伏魔度苦界赶尽杀绝,风景野为人心胸狭隘,今时为了夺妖术,也会对你下杀手。你孤身一人赴这场鸿门宴,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容易。”
师香夷思忖片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冷静地道:“射猎大会,各大门派在场,风景野再怎么明争暗夺,也得顾忌在场仙门弟子的性命。”
虞妃雪淡声道:“浑水摸鱼罢了。这一趟凶险,你就别带阿嫣下山了。”
师香夷颔首点头,转而走到大殿门口,望着夜空中的满天星斗。
天青云淡,清风凉习,季司离从春山亭回到了云间香雪海,因着凌雁秋禁闭,就站在房屋门口旷地抬剑练着剑法。他一身洁亮鹤色道服,风姿傲挺,衣袖随风卷起恍如白云拂衣,仙气十足。忘巧尘云剑霜白的剑芒一闪而过,剑柄脱手而出,旋即直直竖立在树身,凌厉的剑气惊起林间阵阵惊鸟。
季司离冷沉了一口气,望着空中仙鹤自在盘旋,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扬手收剑归鞘。
屋舍围栏外站着两名看守的弟子,就在季司离失神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脚步声走进了院子。
季闻麟负手而立,走到他旁边,问道:“这场秋雨,听得如何?可有见着人?”
季司离微侧眸,问道:“兄长怎么知,我邀了她去。”
季闻麟否认道:“我不知道,猜的。”
季司离转过身,抬眸望着某一处道:“那日庆功宴上,风景野突提婚事,兄长言辞不拒,可是早知此事,有意将风二小姐介绍给我。”
季闻麟不置可否,回道:“对,庆功宴前几日,岳父有所提,我知此事。”
季司离神情有些不悦,回过身看着他,道:“我的婚事,大可不必兄长操心。”
季闻麟嘴角一笑,道:“你不中意风二小姐?”
季司离脸色难看,冷呼一口气转过了身,没作回答。
季闻麟也沉了一口气,望着林间树木缓缓地道:“风二小姐,才貌双全处事大方,为人谦虚善良出身也不低,你有何不满意呢?”
季司离神情淡漠,冷冷地道:“没有不满意,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