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191)
师卿卿一怔,微垂下眼眸神情有些难过,晃了晃孟花啼手,低声道:“阿姐,我饿了。”
孟花啼笑了笑,道:“你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呢。”
师卿卿语气带着孩子气,撒娇道:“阿姐,我想吃师娘包的饺子了。”
孟花啼轻轻拍了拍她,俯身提起一个食盒,笑道:“知道你爱吃,特意煮好了带过来的,快尝尝。”
师卿卿最喜欢沈秋辞和孟花啼包的饺子,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吃到他们包的饺子,就能让她想起一家人,在水月仙境无忧无虑无拘束的时光。
过了片刻,师卿卿动身与他往后山石林走去,步少棠回头看了一眼在跟师茹嫣说话的孟花啼,继而跟着她一起没入了树林。
步少棠抬手拨开了挡路枝,与她缓步而行,道:“半个月前,因为棺森狱之事,我和花啼在鹰巢寮,把灭度葬刀盟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得罪了个遍。因着你的身份,到现在还一堆门派上水月仙境乱轰,都想着找我们给个说法。”
师卿卿皱了皱眉,道:“我的身份怎么了?这些食古不化老东西,乱轰了快二十年还不嫌累,我听都听累了。棺森狱事情,是他们先害阿仪在先,禁地尸傀也是风清扬搞的鬼。”
步少棠看着她,轻声问道:“我方才探了仪儿脉象,他是不是......”
师卿卿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神情带有几分严肃,道:“射猎大会那日,风景野想要趁我参加射猎抓走阿嫣,以此胁迫我召出恶骨血傀,但那次知其凶险,我就没带阿嫣下山。风火门弟子见阿仪戴着面具玩,误以为是阿嫣就把他抓去了棺森狱。后来又被风火门弟子关入了棺森狱禁地,中下了噬心烈火,不过你别担心,那噬心烈火我已经化散了,阿仪现在没事了,待过几日就会醒了。”
步少棠双手早已紧握成拳,神情满是恨怒,那一日,步少棠和孟花啼得知,自己儿子被风火门掳去了棺森狱之时,当下就生出一股雷霆之怒,提着剑就要冲去沐墟宫杀了风景野。
好在孟花啼及时将人拦住,与他细细详议了一番,二人并不畏惧与风火门为敌,但因先前水月仙境落难,风凌霜曾出手援助于二人,此事即使是风火门之过,因着那一时恩情,断不能就此杀了风景野。步少棠也不是冲动弑杀莽撞之人,知道孟花啼心中所虑,就听取了她的意见。
棺森狱之事,恩过相抵,二人便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这边,虞妃雪从屋内走了出来,见着孟花啼在跟师茹嫣在玩,便道:“期儿,你和阿嫣去屋里陪步小少主说说话。”
闻言,虞期抱着师茹嫣去了屋里,孟花啼见着虞妃雪,朝她施了一礼,虞妃雪连忙上前止住,道:“步夫人,这可使不得,合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孟花啼看着他,道:“虞夫人,仪儿他?”
虞妃雪宽慰道:“无事,步小少主只是暂时昏迷了,让他好生睡一觉,过阵子便能醒了。”
孟花啼听着步知仪会醒,心头担忧稍稍放下些许,须臾,她又施礼在地上跪了,道:“虞夫人,这三年来卿儿可好?”
见状,虞妃雪抄起手立即扶起人,道:“在留蝶巢时,师姑娘遭了大劫,不过现已安然无恙了,如今能见着你们,她较甚都好。”
孟花啼站起身,道:“我与少棠知晓,她隐姓埋名改名叫师香夷,是迫不得已。三年前,我仙霞宗遭人残害,是得了你的相助,我才幸得一命,为着那救命之恩,我也该谢谢你。”
虞妃雪淡淡一笑道:“举手之劳,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三人都是同心同力的一家人,不过是一时受难,没有遇上我也会安然无恙的。”
孟花啼顿了片刻,柔声道:“卿儿受人残害,若非虞夫人出手相救,卿儿就该在不焚天坑内身亡了。虞夫人的这份恩情,仙霞宗怕是还不清了。”
虞妃雪给她倒了杯茶,细声道:“还不清就不必还了。你与步界主重振仙霞宗不易,如今可要想明白,一旦认了师姑娘,就是公然与诸多仙门为敌,宗门的荣辱,再不由你们说得算。”
孟花啼鬓间的发被微风吹动,她的笑容温柔又坚毅,平和地道:“虞夫人,我与卿儿本是无乡之人,今生有幸受了爹娘的养育,还恩无门本是亲债。爹娘在世时,将我二人牢牢护在身后,如今爹娘故去,我和少棠便也会护着卿儿。仙霞宗的荣辱,是家族、责任,若家中无了家人,要这荣辱又有何用。既然此刻风雪大,那就让我和少棠在前边挡着吧。”
这边,步少棠跟着师卿卿步伐走到了一处高地,看向沐墟宫山脚下茫茫一大片的流亡难民,静了少顷,步少棠开口问道:“师卿卿,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自他站在孟花啼身旁,一语不发之时,师卿卿就知道步少棠绝对有事要找她谈。这才带着步少棠离开了英灵殿,俩人私底下聊,谁知一路走来,两个人心中始终隔着一层扯不开的薄膜,想说话也没之前那么亲近随意了。
但随着这一句,两人都渐渐地想要撕开这层薄膜。
师卿卿停顿住了脚步,侧身看着步少棠,神情正肃道:“师兄,我不能跟阿姐,跟你回水月仙境。”
步少棠强压着怒气,静下心来听她讲,这句话语气温柔,就跟三年前,次次离开孟花啼和步少棠身边时那样,道:“你们先走,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然而每次都生出意外,孤身替他们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