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29)
季司离居高临下,斜睨着她,冷声道:“少装糊涂,我知道是你。这些年躲着不肯现身,竟然变得如此害怕了吗?要你不得不挖人祖坟,夺人妖心活命?”
听他冷嘲热讽,师卿卿神情愤怒,回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说了你家祖坟不是我挖的,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季司离轻哼一声,面上带着几丝不屑,瞥了她一眼,道:“十年不见,你这脾气,是愈发嚣张。”
师卿卿站在暗处,也没好脸色,还口道:“你也相差无几,还是一如既往地厚脸皮。”
原本想着把阴黑令牌夺过来,谁知道满盘皆输,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心底顿时有些懊恼,暗骂眼前这个男人是丧门星,只要碰见这个死对头,她的运气必定会变坏。
说到暴露身份,她想起了先前,她曾以师香夷的身份入世,与季司离碰面不到半日,就因手腕的伤痕被季司离给识破了身份。而那夜,在净斋镇义庄时,季司离也曾抓过她的手腕,极有可能在那时,就已摸到了她腕间的伤痕。
但若说仅凭伤痕就认出她来,也不可能啊,毕竟这世间手腕有伤的人,绝不止她一个。
不过好在,当下认出她真实身份的人是季司离,她心里暗暗生出了几丝轻松的庆幸之感,以她妖奴的身份,被他发现总比被旁人发现要好!最起码清虚道的人,不会乱杀妖奴,这几日所闻她知道,灭度葬刀盟一直在捕抓妖奴,或许捕抓妖奴是假,要她这个人的脑袋才是真的。
季司离看她走神,继续道:“你偷摸进浴房,是想干什么?”
师卿卿直接道:“把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
师卿卿轻哼一声,冷眼看着他,道:“净斋镇那块阴黑令牌是我的东西,你霸占了这么久,该还给我了。”
季司离明白了过来,却不依不饶地道:“谁说那东西是你的,我先得手那就是我的,你若想要,就凭本事来夺吧。”
师卿卿细眉微皱,明亮的眼眸渐渐变得阴郁,胸口起伏颇为不满地看着他。
季司离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冷哼一声,扬手将衣服扔在了师卿卿的身上,师卿卿心有怒气,接过衣服又扔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动身朝门外走去,才刚打开门就被季司离给架着脖子拖了回来。
门口守夜的弟子听得门声,立即上前待令,一名弟子抬手施礼,道:“仙君,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那名弟子头就被季司离给敲了一下,弟子被打得低下了些头,不敢再抬头,生怕惹恼了人。
季司离冷声道:“把门关上,谁再乱看,去训诫堂领罚。”
那名弟子顿时低着头关门,被人架着的师卿卿神情愣了半晌,因为她还没有换衣服浑身湿哒哒的,那衣服紧密贴身,墨发上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映着幽淡的灯光,十分艳丽魅人。
而刚才开门一瞬间,这一幕很显然,已被门口弟子尽收眼底。
季司离颇为不悦,面色阴沉,冷冷地道:“大晚上做什么去?”
师卿卿抬手,重重捶了几下他架着的手臂,恼气道:“当然是离开了,谁想待在这鬼地方。”
季司离手臂如铁钳般架着人,拖到了床榻边,道:“不准走!你要想拿回黑令牌,就老实睡在这。”
师卿卿挣扎的没劲了,就没再继续挣扎,哑声道:“睡你的床,你睡哪里?”
季司离站在床前,指了指就跟床榻隔了一个踩墩间距的须弥榻,声音低沉道:“这儿。”
师卿卿冷冷地和他对视,骂他道:“季羡之,你要点脸吗?”
季司离面色不变,嘴里一字一顿地道:“怎么?怕羞?还是怕毁了你的清白?你这姿色......真的是......看了也没什么感觉,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程度。”
师卿卿打量了一下,自己曲线不明显的身材,语调阴狠地还口道:“我这人早已臭名昭著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你,公然与妖奴共处一室,到时候传出去看没了清白名誉的人会是谁。”
季司离倾身,看着她道:“那就少说废话,睡在这里。”
师卿卿不死心,追问道:“你带我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季司离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系着衣衫带子,面容略有几分慵懒之色,淡定地道:“切磋,看你这些年修为,有没有倒退到无法自保。”
师卿卿心里却忍不住暗想道:切磋能切到床上?骗鬼去吧?!编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还有须弥榻是她用来做遮挡的,怎么成了季司离睡的地方?
她坚定地道:“说不通,我不信。”
季司离冷哼道:“随你。”
师卿卿话锋骤转,突然转问道:“季羡之,你身上的金麟赤火是怎么回事?”
季司离原本系着带子的手,动作停顿了稍许,很快又满不在乎地动作了起来,他没作答,动身滑进了须弥榻的被子里,神情淡漠地道:“没什么,去把衣服换了,睡觉吧。”
师卿卿愣了一会儿,拿着床榻上的衣衫去隔间换上了,而后很自然地在床榻躺下,不知为何,她内心止不住地躁动,透着朦胧光芒的窗,微微侧头又看了一眼季司离。
那金麟赤火纹,究竟是怎么来的?
还有他那满头墨发,为何会变成鹤发?
这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师卿卿阖眸,倒头就睡了,她一闭眼,又做梦了。
梦里的沐墟宫依旧是烈火摧人,她被狂风撕扯孤独地站在烈火中央,倾听着那蝼蚁般挣扎的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