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324)

云霄出声道：“人家放个风筝怎么了？”

步知仪怒道：“那风筝是......”

他见着虞期手里的风筝，面色有些发白，眼中带着几丝怒火，手握着剑柄似有几分要打架的气势，季陵春不解，他这一举动究竟是为何。

虞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天上飘着的那只兔子风筝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道：“步少界主，对不起，我这就收起来。”

步知仪眉头紧蹙胸口起伏，神色阴沉地盯着他手里那只风筝。季陵春见他拔剑上前，阻拦道：“等等，你拔剑做什么？”

步知仪喝道：“你手松开，不然我连你一起砍了。”

季陵春拦在他身前，不让人上前，道：“人家放个风筝而已，你有必要生气吗？”

步知仪看着那风筝，心里愈发不爽，喝道：“你快让开！”

他走上前不小心推了一把季陵春，原本是想要推开她，谁知用力太过险些把人推倒在地，幸好云霄扶住了她，道：“步公子，你怎么能推我家大小姐呢！”

虞期见步知仪两眼发直，急忙收着风筝线，道歉道：“步少界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若不喜欢这风筝，我现在就收了。”

季陵春站直了身躯，气道：“说话就说话，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步知仪看了季陵春一眼，承认自己刚才推她，下手力道过重了，心里暗想，若不是虞期故意拿着只破风筝出现在这里，自己也不会如此恼怒。

他大声吼道：“我就是火气大，我就是要斩了这只风筝！谁敢拦我！”

季陵春忍不住也怒道：“好好地发什么脾气！这只风筝又没得罪你，你做什么要跟风筝过不去！”

步知仪看着那只风筝，怒喝道：“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师卿卿醒了之后，没见虞期和苏姝心里有些着急，又见着天上飞的风筝，便循着风筝来到桃林，见几人和步知仪起了冲突，跑上前道：“苏姝，怎么回事？”

苏姝见师卿卿除了面色倦怠，人没什么大碍，心里松了一口气，道：“这个风筝！”

师卿卿抬头望了望天上飞着的兔子风筝，这才明白步知仪与几人相对，多半是因为这只风筝，问道：“虞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带回去，怎么放出来了？”

虞期道：“昨夜我将它修好了，只是看看能不能放。”

说罢，他又转身抬手朝步知仪施了一礼，道：“对不起，步少界主，是我一时失举，还请你不要生气。”

步知仪突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夺过了风筝，正要挥剑斩断弦线，却又止住动作，大声道：“不许你再放这东西！”

师卿卿道：“知仪，这风筝......”

步知仪又怒叫道：“你们谁都不可以放！”

话音一落，步知仪忽然攥紧了风筝，呜咽出声道：“这是我娘最喜欢的风筝！我娘答应了我，回来就陪我去放风筝，我不许你们在这放！”

师卿卿身形怔然整个人僵住了手脚，站在步知仪的跟前，见他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他手里抓着的兔子风筝是孟花啼生前最爱玩的。这样的风筝，师卿卿送过不知多少只，她又怎会不知步知仪为何会伤心痛哭。

众少年看着哭泣的步知仪，面上俱是懵懵然，师卿卿却仿若看到了当年孟花啼，因着兔子风筝认出她时泪流满面的模样。

步知仪手紧紧拽着风筝长线，脑中回想起十年前那个漫长的夜晚。

第161章 破魔忘尘

那时，沐墟宫大战刚结束，步少棠带着孟花啼尸身回归水月仙境，仙霞宗界地内，乡民听得孟花啼身亡命殒消息，纷纷摘掉了家里挂彩的灯笼，门前皆挂上了白花。

步少棠坐在马背上，当身后的马车行过城镇时，整个水月仙境寂寥无声，无数乡民站在长街山道，喉间尽是止不住的压抑哭声。

步少棠神情默然没有哭，从城镇廊街一步步进入水月仙境山道，他见着下山来迎接的仙霞宗弟子，喉间亦是无休止的沉默。

步知仪被姆妈牵着，站在水月仙境门口，静静候着，他不明白为何晚上三更了，大家不回去睡觉，反而站在水月仙境门口，问道：“姆妈，我困，天快亮了，阿娘答应我，今日要陪我去放风筝，为何阿娘还不回家啊？”

姆妈轻声道：“阿仪乖，夫人马上就回来了。”

步知仪又问道：“姆妈，大家站在这里，是在等阿爹和阿娘回家吗？”

姆妈道：“是，大家是来接夫人回家。”

步知仪道：“欸，阿娘出门时，说要去找小姑姑，是要把小姑姑和阿嫣接来水月仙境吗？我最喜欢和阿嫣一起玩啦！还有小姑姑，阿娘说小姑姑很厉害，还救了我的命，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小姑姑这样厉害！”

姆妈低声呜咽，没有说话。

步知仪就问道：“姆妈，你为什么不说话呀？阿娘回家你不高兴？大家又为什么要哭啊？”

姆妈道：“我……”

步少棠马车行到了自家仙府门前，起身下了马，一旁候着的随侍，施礼道：“宗主，到了，咱们到门口了。”

步少棠神情低沉，道：“嗯。”

步知仪见着自己爹回来，欣喜地扑了上去，抱着步少棠大腿，问道：“阿爹，阿娘呢，阿娘为什么没一起回家啊？！”

步少棠摸了摸步知仪发顶，没回答他问题，只扬声道：“起棺！入灵堂。”

步知仪看着马车内没有孟花啼的身影，只见下了一副棺柩，便知是自己母亲的灵棺，顿时忍不住哇哇大哭，手不停地拍打着步少棠，道：“姆妈骗人！这不是阿娘！我要我的阿娘，阿爹，阿娘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