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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今天也在努力活下去[西幻](61)

作者: 柴柴呢 阅读记录

他抓着衣服的手指颤抖着攥紧。

他还是没有将文森佐逼死母亲真相告知芙丽娅的勇气……

这段绝望而痛苦的记忆由他一个人来承受便足够了。

拉斐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和文森佐谈完话后,一股强烈的执念驱使着他来看看芙丽娅。

芙丽娅马上就要嫁人了,而自己身为兄长却一点职责也尽不到……

之所以离家十年、总是奔忙于战事。也只是因为他想借此来逃避这个窒息的家,只要一回到这里,那地狱般的一幕便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父亲的笑容、母亲的尸体,一帧帧刺痛着他。

他并不觉得自己配得那两枚荣耀加冕的勋章,人们称赞他的勇气,却不知他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他并非无惧,只是将其深深埋藏。他一次次地将自己抛入战场,用敌人的鲜血来掩饰惧色、用冰冷的杀戮来麻痹灵魂——

他分明是麻木的、懦弱的。

文森佐用母亲的下场威胁他,不能给予芙丽娅“爱”。

那道永恒的伤疤将他彻底撕裂、再也无法愈合。他无法自救,更失去了伸手抚摸妹妹头发的勇气。

因此只能躲在父亲的影子里眼睁睁看着、看着她善良柔软的内心一点点被冰冷与麻木侵蚀,变成人们口诛笔伐的恶毒小姐。

他病态地安慰着自己,如果这样她也能感到快乐的话,比起面对真相、反抗父亲,她或许会活得更轻松些……

可当他意识到连婚姻都是文森佐的阴谋时、他无法再麻痹自己,他可怕地想到,克伦劳德和芙丽娅的相遇、相识、相爱——一切都是文森佐步步为营的局!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众叛亲离不够,他甚至要拿走芙丽娅的真心,诱她入局,再借克伦劳德亲手碾碎吗!

他绝不会放任芙丽娅轻易嫁给克伦劳德……

拉斐内眼神憔悴地望向芙丽娅,他多想让她逃,远远地离开这里。

亲眼见证过母亲的悲哀、让他生出渴望自由与平等、一个女性能够享有与男性同等权利、同等尊严的意志——

因此他必须留下。

芙丽娅的表情格外平静,她早就认清了现实,听到这些,她也只是坚定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环境里,谁都靠不住,只能相信自己。

文森佐抹去母亲对她的告诫,无非是想继续顺利地安排自己的计划。

至于他想靠自己来实现什么,芙丽娅绝不顺承。

拉斐内将婚服交还给她,余光里一道人影在窗外闪过,他继续伸出的手在空中微微停顿,于是收回想要抚摸她发丝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哥哥……”芙丽娅不清楚他的挣扎,只是想要通过一个拥抱来确认他的立场。

可拉斐内躲开了。

“我该走了。”拉斐内说。

芙丽娅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窗外,亚瑟兰收回目光,冷冷地垂下眼睛。

他脚下踩着的草坪触目惊心的嫣红一片,骑士只是默默擦拭起手中染血的长剑。剑身反射着冷光,映照出青年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

亚瑟兰仿佛又听见了房间内可怜的哭声,每一次在拉斐内离开后她总会露出藏在骄傲皮囊下的软弱。

她压抑的哭声如同利刃划过心脏,令他瑟缩又恼怒。

刚平复下的杀意折旋而回,亚瑟兰舔了舔唇,已经想好了下一个死亡的目标。

角落里的尸体被安静处理掉了,连染血的草坪也被认真冲洗过,软塌塌地耷拉着叶子。

夜里,芙丽娅辗转难眠。

可丽在她脚边睡得正熟,发出咕噜咕噜的轻震。

这几天对婚礼的焦灼令她难以安心地一遍又一遍温习刺术。

她反复幻想着自己会在怎样的情形下用怎样的招数骗过克伦劳德的眼睛把刀送入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芙丽娅伸手摸向枕底,可空荡荡的手感让她感到茫然——

她的银刃不见了。

是亚瑟兰拿走了吗?

那是她唯一熟悉手感的刀,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

出了岔子。

芙丽娅从床上慌乱地爬起,随意罩了件外衫,低头没看见鞋子,估计是被可丽玩到床底下去了,她没多想,赤足就往外走。

这个时间亚瑟兰应该不在房间,他一般都会参加骑士团的夜训,很晚才能回来睡觉。她平时没有把它带来带去的习惯,所以她必须去确认一下拿把刀是不是被他拿回去了。

亚瑟兰的房间当初被她安排在离自己房间最远的走廊尽头,夜里风冷飕飕地在廊道里刮着,芙丽娅有点后悔没穿鞋了,冻得她忍不住扯紧外衫。

很快芙丽娅就来到亚瑟兰的房门前,手有些犹豫地搭上门把手,轻轻拧动,惊愕地发现他竟然没锁门。

管家曾经向她传达的告诫被芙丽娅一股脑无视,打开门后,芙丽娅迅速钻了进去。

满屋黑暗占据视线,芙丽娅闻到一股刺鼻的漆味,忍不住皱紧眉,她摸索着墙壁慢慢前行,赤裸的脚底似乎踢到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地滚向远处。

摸到壁灯架,她盲目地划动木柴,两下,火星四溅,将油灯点燃。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再次拨动灯芯,火星“噼啪”作响,火苗猛地窜高了一些,一瞬间,整个房间的黑暗溃散,明火笼罩。

最先入眼的便是满地的画笔,她刚刚踢到的东西便是其中一根。

芙丽娅表情有些发怔,她翘了翘脚,低头一看,毛料上未干的颜料红艳艳地挂在她皮肤上。

房间角落里散乱地摆着几只调色盘,看起来显然已经被使用过多次,颜色胡乱地调糊在一起,这就是异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