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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问道(144)

作者: 黄金乡 阅读记录

身后的密林里人影忽现,姚不闻用极其不符合他年纪的矫捷猛地驻足,藤蔓跟着一停,把猝不及防的姚垣慕投石般扔了出去。

姚垣慕又撞了一棵树,从小到大从未这般感恩自己这一身肥膘,若非肉够扎实,这会儿腰早就断了!

他不敢再趴在地上装死,急急忙忙爬起来,却见面前的密林里走出了一群人。那些人他大多眼熟,都是此次赴考的考生!

虽然没什么交情,可姚垣慕眼下跟见了亲奶一样高兴,迈开步子就要上前,却被那藤蔓拽住了脚踝,又在地上摔了一跤。

他摔不出脾气来,摔蒙了也只是发着楞看向姚不闻。只见姚不闻面沉如水,方才那打不赢就求援的松弛悉数间便不见了,只剩下一丝恍惚和难以言喻的凝重。

姚垣慕再偏头去看他亲奶们,他们看起来神色如常,却面白如纸,闭口不言,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都落在姚不闻身上,如纸人点的睛,透不了一点光。

他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哪里有活人的样子!

姚不闻的须发被山间的风吹动,他转过身,看向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上来的男人,半晌道:“操傀是上官家的手段,以百尸蛊养尸皇,遣走肉的邪术,却是柳山盛家的。”

那男子在他们身后站定。

“你姓什么?”

男子微微摇头:“大长老想的太多了,我不姓上官,也不姓盛,这些手段是我从旁人那里学来的。”

姚不闻看着他,似是想从这男子身上瞧出些熟悉的影子。

“大长老觉得我诓你,可我的确只是个无名小卒,一个在平罡城里日日闲散度日的懒汉罢了。”那男子叹了口气,手中的丝线急转,那默然站立的尸首暴起,从四面八方提剑涌来,面无表情地朝着姚不闻杀来。

姚不闻口中念诀,春时柳霎时交缠成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他们二人拢在其中,那些寻常的铁剑竟砍不动他的木头。

“你此番是来寻仇的。”姚不闻自笼中道。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

姚垣慕蜷在一旁,忽而想起了些事,开口道:“长——”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姚不闻没听他讲,“是你们对圣女下的手吗?”

“圣女不关我们的事,不过她死了,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好事,至于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大概又是万般仙众那群搅屎棍,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男子在掌中翻出一条金鱼的形状来,方才还在呆呆地砍着鸟笼的尸身们停了下来,齐齐后退了几步。

“至于我嘛……”他慢慢道,“早就不沉溺过去了。”

他说着将双手平举了起来,闭上了左眼,右眼自丝线所成的金鱼的鱼肚间看过去。

“点。”

随着这声指令,所有的尸身聚在了一起,剑尖相聚,冲着那鸟笼上的一点齐齐刺去!

姚不闻连忙运气相抗,他本想多说些话跟这人拖时间,只要撑到去敲警山音的庄才召齐了弟子,他们人多势众,这临阵磨枪的邪祟和一群尸身傀儡自然不在话下!

谁知这人竟然说话都不妨碍干活儿的!

“长老!”姚垣慕终于忍不住,浑身都是胆儿地喊道,“长老,这也过去太久了!”

姚不闻一愣。

“这里飞去天矩宫哪里需要多久?便是两条腿生跑都该到了,而且从方才开始,为何我们连一只封魔诀里出来的邪祟都没见到!”

那珠环男子闻言挑了挑眉:“本以为你蠢笨不堪,不曾想竟是大智若愚。”

鸟笼已经被钻出了一孔洞来。

姚不闻嘴唇打着颤:“你、你什么意思……”

大智若愚的姚垣慕豁出去了,干脆空口无凭地攀咬长老道:“偏偏是在霁淩峰上,偏偏是负责禁制和警山音的玄枵长老,偏偏是玄枵长老挑的邪魔——大长老,玄枵长老怕是已经叛了啊!”

第80章 诘问

庄才领着他的弟子夏时走出了些许, 而后忽然驻足,对夏时说:“细想来,留衡阳公一人在山上怕是不太妥当, 你回去,守在那人身边,务必要护他周全。”

夏时回忆了一下那位贵人在剑上, 扒拉着他的肩死不肯张眼的模样, 觉得师父言之有理, 应了下来, 转身便往山顶走去。

他听到身后一片安静,没有任何脚步声。等他走出好远,甚至开始怀疑师父是不是走路没声儿的时候, 忽然回过了头, 却见庄才还在原地看他。

他们四目相对了好久。

庄才是个神神叨叨的卜修,平日里做得莫名其妙的事不少,夏时是个心宽的,只当师父又犯了老毛病, 忍不住提醒道:“师父,眼下乃非常之时, 你仔细着些, 不要再动不动便出神入定了。”

庄才似是已经出神入定了, 过了许久才慢慢地点头, 举步下山。

夏时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师父近来怕不是真有点上年纪了。

他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上了山, 待彻底见不到庄才了, 才转过头去操心山顶的贵人。

可当他登顶时, 却见那山顶已经空无一人。

林间传来了阵阵血腥味, 那气味自知不讨人喜欢,便乘着山风,想要逸出密林,归于这广阔的天地之间。谁曾想一头撞上了一层无形的禁制,立马便不动了,僵直着身体落了下来,淤积在这不知何时被浓雾笼罩的山头。

“那是你徒弟?”花儿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那道小疤被叶间的光一照,看起来像一点银粉落在了额角。

庄才双手揣在袖里,沉默着点了点头。

衡阳公站得比较远,他肚围惊人,不站远点藏不住。这会儿慢慢地踱步过来,手里的扇子扇出了残影,已是秋季,可他走两步还是满头大汗,那扇子竟不是拿来彰显身份,而是实打实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