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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问道(230)

作者: 黄金乡 阅读记录

*季枝一百零四,一百零五章出现

第125章 相见当相识

冷酷的陈安道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 总会叫姚垣慕想起自己以前堆过的雪人。

分明一整个冬季日日都能看到,可某天醒来便会忽然消失不见,看着那滩雪水时才会恍然想起:原来春天已经到了。

“师兄, 闻家的来信,我该怎么回?”姚垣慕跟个传旨的太监一样侍奉左右,小声道, “他们家说什么也不肯交人。”

陈安道说:“把信誊写一份, 送到姚家去。”

姚垣慕茫然道:“啊, 为什么啊?”

“姚家与闻家的龃龉由来已久, 眼下又为谢晟山矿挣得头破血流,我近日抽不开身,便劳姚家先咬着此事, 待我回来再行处理。”

姚垣慕似懂非懂地应了。

陈安道垂眼看他, 忽然道:“近来大长老似是常常找你。”

说起这个,姚垣慕整张脸垮了下去:“可不是嘛,那个什么三宗论道再过个小半年便要开始了,大长老说要我好好表现, 不能丢临渊宗和姚家的脸,天天教我这个教我那个, 我哪里记得住啊!”

“他教了你什么?”

“唔……就一些洗髓淬炼的功法, 还说是什么独门秘籍, 切不可外传, 练得我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陈安道沉默片刻, 复道:“你把功法抄录下来给我。”

姚垣慕眨眨眼:“可是大长老说不可外传。”

陈安道静静地看他。

“……好的呢师兄, 我回了信就去抄下来。”

“去吧。”陈安道说, “这几日虽是祭礼假, 功课也不能耽误, 抄好了便去背七门端礼,若月后的小考你又不及格,七门史全篇抄三遍。”

姚垣慕听了,只觉得师兄比隆冬还令人心寒。

想当初他初逢陈道友,竟误以为对方温柔似水,春风和煦,哪怕上任实沈长老之位掌罚,也必定跟其他长老有所不同的。

确实不同,陈长老比其他长老可怕多了。

姚垣慕面色惨淡地点头。外头冷得很,他一身膘也觉得遭不住,宗门的冬衣颇有些不管人死活的单薄,他在那氅里又塞了两层袄,圆咕隆咚地往自己的观里滚去。

开了墨盒,提笔回信。写字的间隙抬起头来舒展肩颈,从窗间还能看见那两人。

一个时辰后,今日的锻体似是告一段落。杨心问身上的傀符一暗,整个人便如同停转的机偶,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僵立在原地。

姚垣慕总是有点害怕这一幕。或许是因为陈安道用的邪咒叫他害怕,又或许是意识到方才那样灵动的人并非真正活着。

“三年啊。”姚垣慕搓着冻僵的手指,喃喃道,“大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看着陈安道从袖中取出了帕子,走上前给杨心问拭汗。似是发现杨心问的头发有些乱,便牵引着人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散下发来,慢慢地梳着。

一边梳,一边说话,虽然对方根本就听不见。

一开始连给人梳个马尾都乱七八糟,现在已经能编四五股的小辫,用红绳绑好,缠在环饰上,像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接着又在杨心问的脖子上戴长命锁,腕上扣银镯,挂辟邪铃铛。

打理好了这些,陈安道才会牵着杨心问回屋,让对方坐在他身旁的小椅上,看书有所感悟之时,还时常“交流”起来。

姚垣慕最开始还觉得毛骨悚然,三年多下来也已经习惯了。

所以当他抄好了自己记得的那部分功法,走进轻居观,闻到股血腥味儿时,也已经波澜不惊。

他站在屏风外,见屏风上两个人影相拥。

陈安道褪了半边的衣衫,将杨心问揽在肩窝里,行“食”的指令,杨心问便张嘴咬下,吸食他颈边血。

一声闷哼后,便是些细碎的喘息,间或有些吃疼的嘶声。

姚垣慕挠了挠头,退到了外间。

不知是不是养得太好,他大哥这几年长得飞快,原本瘦瘦小小的模样,如今站直了已经与师兄一般高,脸也不是孩子模样,虽稚气未脱,可已全然是个俊美少年的外貌。

前几年只觉得师兄怪惨的画面,如今再瞧,总觉得看着怪不合适的。

他蹲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腿都麻了,等里面没了动静,才拿着誊写的功法走进去。

屋里的血腥气还没散,陈安道已经整好了衣衫,用帕子擦着杨心问唇边的血。

姚垣慕看他面色苍白,有些担心道:“师兄,你前几天才退的热,可别又病倒了。”

“……无妨。”陈安道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峰主令放在外间的桌上,你一会儿出去时记得拿。”

越是虚弱,陈安道言语间的冷意却愈盛。他好像总是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可三宗七门四十二家已鲜少有人敢直视陈安道,这些年他做了许多事,有些是姚垣慕能知道的,有些不能。

知道的那部分叫姚垣慕心生佩服,不知道的部分则叫他怕得想都不敢多想。

陈安道拢了拢杨心问耳边的一点碎发,勾到了耳后,转头见姚垣慕似是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问道:“还有何事?”

姚垣慕忙道没有,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次日,陈安道天未亮便出发了。白晚岚养了不少灵兽,其中不乏能载人日行千里的品种,陈安道挑了个模样最惹眼的无毛骆驼,又选了家里最豪奢的车厢,刚出山门,他远赴京城的消息便飞往了各处耳目。

尚未入城,他便听闻了京中妖乱又出现了死者。

“万般仙众对这些妖物怪邪向来趋之若鹜。”陈安道低头看着传信,一边轻声道,“这次的动静这么大,提灯士里混进的教众已经蠢蠢欲动,藏了一年,这便有两个露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