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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问道(27)

作者: 黄金乡 阅读记录

“有劳了。”他慢慢睡去,“小师弟……”

“不妨事。”杨心问对已经合眼的叶珉说道,“你醒了就好。”

他又走出了门,大长老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他出来,忙问他情况如何。

“他让我跟你们说,他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大长老长出一口气:“那便好——”

“好什么?”杨心问朝他走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还有我二师兄的病,你们是不是也心里有数?”

“安道?”大长老说,“他自小便是这样,病症奇怪,只有陈家自家的大夫能治。至于叶珉中毒一事,宗门自然是要彻查的——心青叶,倒真是好狠的一笔。”

大长老说着面色便沉了下去。杨心问眯眼看他,他又抬了头,面色如常道:“既然他已无大碍了,那便交由你继续照看着吧。我定会揪出凶手,给雾淩峰众人一个交代。”

杨心问冷冷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你最好是”。

大长老转身便走,杨心问却突然在背后又叫住了他。

“我二师兄。”他开口问道,“以前大多要病几天?”

他这话问得奇怪。大长老顿了一顿,才抚须笑道:“你这是在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别担心,他虽然病症奇怪,但每次都有惊无险,我瞅着日子,这两天便该回来了,你且将心放在肚子——”

“不送。”杨心问得了答案便不听他废话,转身走进了轻居观里。

第16章 兮山陈氏

叶珉说不妨事,倒是一句实话。

自烧退后不过半日,他便清醒了过来,精神抖擞得不似中过毒。一醒来便去樊泉泡了澡,晚上用过药之后,还开窗开门散了散轻居观里的药味儿。

刚开门,他便见门外放着把椅子。

今日叶珉虽然醒了,大长老也没有再上山的意思。但杨心问疑心重,把这群人的话全当放屁,依旧担心贼人夜间偷袭,傍晚时便提了剑坐在门口。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回头便望见了叶珉愣神的模样。

“大师兄好些了?”杨心问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子皂角香,皱眉道,“怎得还是去沐浴了?仔细着又要着凉。”

叶珉许久无言。他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何坐在此处,可尚未问出口,他便自觉答案昭然若示。

他瞧着杨心问的眼,神色微动,半晌才移开了视线,轻笑道:“不碍事,我与安道不同,自小身强体壮,少有病痛,轻易不会着凉。倒是小师弟你,瞧着已是许多日未曾合眼了,快些去睡着吧。”

杨心问摇了摇头:“给你下毒的人还没找到,你一个人不安全。”

“哦?”叶珉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俯身凑到杨心问面前,“小师弟这样担心我?”

他凑近了,看见了杨心问脸颊边的伤痕。伤口已经结了痂,也不知道深不深,叶珉心想,这样的脸蛋,若是留了伤口,着实让人惋惜。

可又想着,这样的模样,便是留了伤口,长大后瞧着也是别样的风情别致。

“自然是担心你。”杨心问说,“不然我为什么要守在这儿?”

“我这毒不是谁下的。”叶珉说,“只是未曾想心青叶对这毒起了作用,方闹出这些事端。”

“那是怎么中的毒?”

“明日你醒来,要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叶珉伸手拉住了杨心问的胳膊,牵着他往云韵观走,“只是今夜你好生休息着……不过三四日,你瞧着已经清减了好些。”

杨心问一心想知道那毒的事,再加上念着尚且生死不知的陈安道,哪里睡得着觉。

“我不困。”他说,“你不说,我也睡不着。”

叶珉推开了云韵观的门,见他跟个钉子样的站在门口不动,勾了勾嘴角,露出很是无奈的模样,开口道:“我之前送你的陶埙,可还带在身上?”

杨心问自打从陈安道那里讨到了乾坤袋之后,便什么东西都喜欢往里头塞,闻言立马掏了掏衣袖,自乾坤袋里拿出了那陶埙。

那陶埙的青花纹案在月色下越发透亮。叶珉接了过来,问他:“可有吹过?”

杨心问实诚地摇了摇头。

“那我吹给你听。”他说,“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杨心问顶着眼下的乌青,梗着脖子梗了许久,才咬咬牙道:“好吧,明日你可不能再拖着不讲。”

“自然。”

他进了屋,脱了鞋便躺下了。许多日没有睡过正经觉,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在碰到床板的那一刻便猛地瘫软了下来,伤处的疼痛慢慢涌了上来,他像个被刮了鳞片的鱼那样躺在砧板上,便是再有人要拿刀砍他,他也没了气力再反抗。

偏偏心里头乱得很,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样的,思绪纷乱,哪里睡得了觉。

夏虫嗡鸣,那轻调自虫声中冉冉升起。

不知名的曲调自屋外荡来。幽深哀婉,悲戚动人,杨心问扭头去看,只能看到纸门外透过的月光,泛着温润的白。

像是能在夏日勾起人秋思的乐声。杨心问第一次听到埙声,只觉得这乐声似水,似荷塘水面,倒映着如墨夜色,深秋水寒,荷花已败,只剩荷叶连连,边缘却已经微黄卷曲,落了秋色。

杨心问闭上了眼。世俗如他,一时间也不免沉浸在了这埙声之中。思绪渐远,那乐声也似慢慢抵达了庄周梦蝶之境,辨不出是蝶梦还是庄公之梦。

师兄明日可会回来?

“只可惜,他自出身便体弱多病,吃得药比饭还多,而且灵脉不通,日后也难有长寿。”

那个死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