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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问道(311)

作者: 黄金乡 阅读记录

杨心问忙把手臂扔掉跳过去:“不是已经解开请仙术吗,你……你又哪里疼了?”

刚才陈安道在他肩上哭,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问了半天才说了句“手疼”。杨心问才想起他们的神识还未断开,自己那都快忘了的左臂还在晃荡着,忙叫陈安道把术给解了。

解了之后陈安道似乎还在难受,一直缩着不看他。好容易停下,眨眼就又哭上了。

去了断臂,杨心问的手立马就开始长,不过转眼间,便已长出了小臂,就手腕上还光秃。

他用那截棍子样的手腕去戳陈安道的发顶,试探道:“你怎么这样爱哭,哭了还不许人看,要给你涂脸你也不抬头,我五岁的时候都比你要听话了。”

激将法没什么用,陈安道哭得更厉害了。

他疑心是无首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往蛛网里一看,发现猴子还在鼎里煮着就差撒把葱花了,很难想象陈安道会被这一锅玩意儿弄哭。

“师兄啊,你哪里疼,怎么都不跟我说的?”杨心问推了推陈安道的手臂,想把自己画了乌龟的脸塞到陈安道面前,“你看我画的乌龟,跟你脸上的兔子是一对。”

“乌龟跟兔子不是一对。”

“就是一对。”杨心问拉起陈安道的两只手往上拎,“看,兔子耳朵。”

兔子耳朵不太像,可陈安道哭红的眼跟鼻尖倒是真的很像兔子。总算把人扒拉出来了,杨心问立马凑上去,鼻尖碰了碰陈安道的鼻尖,小声道:“谁给你委屈受了?”

陈安道慢慢抬起眼,那只抓着他右手的手五指还没完全长出来,短短的几根指节抓着他的手腕,尾部还在慢慢地长着肉。

两滴豆大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为什么人人都要欺负你?”陈安道的眼睛还向上盯着那短小的指头,眼眶里却续满了往下落的泪,“为什么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又成了这样?”

杨心问见状心都快化了,他没生出多少愧疚来,反倒是有种诡异的满足,把陈安道的手提得更高了:“我怎么样,我可好着呢。我才刚收拾了一个静水境和一个巨啸境,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辈子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

这事迹光荣得杨心问想抄录下来挂在屋子里,可眼下不能乱说,只能推锅道:“而且那群司仙台的一堆阴招,提升到静水境了还要偷袭,从背后刺我,要不是牺牲了这只手,我脑袋说不定都要被削下来了,你可不能赖我!”

陈安道含着泪摇头:“我没赖你。”

“那你赖谁啊。”

“我赖我自己。”

陈安道吸了吸鼻子,慢慢往前倾着身子,杨心问松了手,见他情态知情识趣地躺下了。

“外面冷。”杨心问嬉笑着仰了仰下巴,“师兄要玩,我们回屋玩。”

他一身红地躺在一层薄雪里,细雪粘在长密卷曲的睫毛上,在每次眨眼时便簌簌掉下些许,好像有冰晶融在那眼里,显得璀璨,又显得冷冽,唯有笑容格外黏腻,比长街上卖的糖人的香味儿还要直率地勾引着人。

杨心问可太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了。

禅房前的石头成了他搔首弄姿的戏台,观众只陈安道一人。观众有点古板,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看,就盯着人一只还没长齐的手发呆,杨心问把那只手藏起来,趁着陈安道恍惚的一瞬曲起了膝盖,把人夹在了腿间。

他坐了起来,凑近道:“我都躺好那么久了,你就光盯我的手?”

“那我该看哪里?”

“你想看哪里?”杨心问像是在分享个天大的秘密,“只给你看。”

他一句话的调能转九个弯,就算是个木头也该听得出是在调情。

可陈安道目光凛凛,闻言似有肃杀之气,笔直地盯着他的脸,被他用腿夹着也没觉出暧昧来,反倒撑着他的腿向前膝行了几步,几乎是跪坐在杨心问怀里,偏头问道:“只给我看?”

杨心问听这语气浑身发麻,陈安道认真的时候,眼睛总会有种莫名得空洞,连眨眼都会变慢。

“……嗯。”杨心问底气不足地回答道,觑着陈安道的表情,心说好歹是不哭了,“只给你看。”

陈安道黑得分不出瞳孔和虹膜的眼睛落在了杨心问身上,从上自下,慢慢开口道:“脸。”

杨心问:“……”

杨心问:一上来就不许我见人?

“脖子。”陈安道继续说,“肩背。”

魇梦蛛网里就只剩半截的唐轩意莫名瑟缩了一下,

“胸腹,四肢。”陈安道报菜名样的一路顺下来,“发、甲、衣、鞋、心魄,元神、骨血。”

“你还真点上了?”杨心问两手一带,托着陈安道跨坐在自己腿上,“金屋藏娇都没你这么霸道的,想关着我,你打算日日给我多少好处?”

陈安道沉吟片刻:“灵石一车,水渡锦五匹,千年归婴桃枝五捆,锒铛玉九斤。”

都是世间修士一等一眼馋的东西,可惜杨心问拢共没在修真界待过几天,乡巴佬对于不换算成金银的东西都听不明白,遂不以物喜,豪情万丈道:“小爷看不上。”

陈安道一愣,急切又有些茫然道:“那要什么你才愿意?”

杨心问捏着陈安道的脸,朝那起泡的伤口上吹了口凉气:“自己想。”

“我——”

“陈仙师!”

只听一声大叫,树上的鸟雀惊飞,掉下几根羽毛来。

杨心问眼底的笑意霎时收了,嘴角却往上皮笑肉不笑地勾起来,两手撑在身后,头往后仰,倒着看那匆匆而来的花金珠:“就那么点收尾的事儿,还非得要我师兄出马,要你们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