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346)
他随即用剑尖在地上一划:“而且这都已经到后山了,来,你们一起上。”
此话一出,那三人还没开始动手,蛛网间就已经瓜子儿花生地分上了,这群压根看不明白剑法的人在那吼着“一挑三”“一挑三”,家家户户搬出小板凳儿来观战,杨心问手一抖,后知后觉出了些羞耻来。
“哥哥好厉害!”
打都还没打,羊角辫小姑娘就已经开始盲目崇拜了起来,她母亲是个结实的庄稼女人,把她举得高高的,好像她也在御剑飞行一样。
“阿芒飞高高!”羊角辫小姑娘笑着叫道,“阿芒飞得跟哥哥一样高!”
“摔着可别喊疼。”
杨心问说着踏步向前,却是朝着姚垣慕冲去,姚垣慕双手持剑连忙挡住,杨心问便喝道:“你剑法学来干什么吃的?临渊剑法有哪那一式教你两手握剑吗?”
话毕手腕轻转,四两拨千斤地挑开了姚垣慕双手握着的剑,直刺姚垣慕的腋下——剑尖未至,杨心问已听见那树枝横来的动静,原地后翻两脚踹向徐麟的手腕,徐麟手腕一麻,捏树枝都捏不动了,当机立断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自袖中抽出命盘来一阵拨弄。
“不好!”徐麟冲着惊慌失措得已经在地上乱爬的姚垣慕喊道,“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啊!”
姚垣慕闻言更是慌不择路,手脚并用爬得猪突猛进,杨心问背剑挡下白归横来的十五道剑意,偏头一闪,足下踏忘泉门的吞形步法,自追来的剑意间蛇形穿过,手中长剑锵然撞上白归的木心剑。
“剑不错。”相持之间,杨心问垂眼看她的剑铭,“不过我见过更好的。”
“剑不在好。”白归全力相击,那木心剑如有所感,兀自嗡鸣起来,“在灵。”
杨心问哂笑,灵台间的剑形朦胧显形。
朔风过林,雪尘摇动。
白归心中既紧张和兴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就是巨啸境!
他们二人提剑相持,便说明二人的锻体不相上下,可就在那灵台间显形的瞬间,一股磅礴的灵力便将白归猛地掀开,枝丫上的积雪和企图背后偷袭的徐麟被同时荡远。
姚垣慕听这动静爬得更快了,一边回头看有没有追上自己一边猛爬,随即嘭得撞上了前面的石块,脑门汩汩流血,果然是有血光之灾。
杨心问额前的碎发随着那灵台的金光飘动,浅色的眼睛在光下照得透亮,他笑着看向白归和徐麟,一手背身,一脚点地,轻道:“来。”
来便来!
二人抖落一身雪屑,迎着冬日晴阳,重新起势前冲。
第187章 名单
山中的时日像是总是比其他的地方慢一些。
每一日过得都似是大差不差, 每一日又有些细微的区别。
杨心问点着陈安道回来的日子,谁知到了时日却是一封说要晚归的书信。陈安道留下的天涯咒只有五张,每天一张很快就用完了, 他想学着画,陈安道却又不让。
书信走得实在是慢,他这边下了小雪, 信送到的时候已经大晴。
“怎的这世间竟有这等苦楚。”杨心问躺在屋顶上无病呻吟, “我活着, 他也活着, 我却不能见他,与他说话。早知道就该跟着去了,我做什么这么乖巧, 他叫我留下我就留下?”
他说着滚了个身, 趴着痛锤瓦顶:“我不理了,我要去找他!”
挑水回来的白归刚上山便听见他这样耍赖,把水倒进了暖缸里,往房里端, 一边端一边道:“眼看着就要选人了,你现在去, 错过了大会可怎么办?”
作为陪他们练剑的交换, 白归和徐麟便要承担他们雾淩峰的日常扫洒。丢了活儿的剑偶稍显落寞地坐在树下, 时而给过路人扇扇子, 大冬天的一阵凉意袭来, 白归连忙推拒。
“我又没打算去什么大会。”杨心问的脸都埋在雪里, 他还拢了拢雪, 想把自己整个头都埋起来, “我要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徐麟在屋子里给姚垣慕打下手做轮值表, 作为自己日后光荣加入听记寮的预演,每天写得头晕脑胀也乐此不疲,间隙还要出来哄哄这整个雾淩峰上最闲的人:“别担心,这二月底三月初的论剑大会是大事儿,不光是实沈长老必须要赶回来,那些其他的世家宗门也都得各行准备,拖不了多久的。”
杨心问听到“三月”,许久说道:“是啊,拖不了多久了。”
他的声音发闷,好像人都要憋死在雪里,须臾翻了个身,睫毛上全是雪尘,眨两下就要掉进眼里了。
“我想见他。”
他这前言后语的联系没人听得懂,白归和徐麟只当他是又闹小孩子脾气了。
认识这些日子,杨心问在他们眼里的高人形象日渐消退,不仅脾气阴晴不定,行事也格外跳脱。心情好是一个人,心情差又像是另一个人,心情变换却又毫无规律,根本摸不清他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哦,倒是知道他很喜欢实沈长老。
“说起来姚垣慕呢?”徐麟抄得手酸,从窗子里探出头来,“这几日都不见他。”
杨心问吸吸鼻子,又翻了个面,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死了般平静道:“被姚老头叫走了,说要传他绝世神功。”
白归问:“泽及群山术?不行吧,姚垣慕和艮字相性不好,学得来吗?”
徐麟说:“我倒觉得行,相性再差也架不住姚垣慕灵力多,到时候起手先来个土墙鸟笼的,对手打不到他,他至少不会被吓得满地乱爬。”
白归想了想,由衷道:“他爬得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