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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问道(349)

作者: 黄金乡 阅读记录

云韵观中,几人围在小几边上。

天气转暖,山下已经开始化雪,只山上还薄薄覆着雪层。过冬的耗子长蛇都已出外游荡,在这没粮没火的雾淩峰溜了一圈,便失望地走了,尤其是这云韵观,因为杨心问都已经搬进了轻居观与陈安道同住,更是废弃得七七八八,连草席都没有多铺一层,风吹得窗户吱呀作响,小几上的灰也跟着飘扬起来。

白归一掌拍桌,桌上的尘土也跟着抖了三抖,徐麟和姚垣慕齐齐偏头打了个喷嚏。

“下次扫洒记得把这观也收拾了。”杨心问伸出食指在桌上一刮,“不许偷工减料。”

这是徐麟偷的懒,他震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不然关心什么?”

“这、这实沈长老——”

“陈安道看起来像傻子吗?”杨心问把水泼到桌面上,抓起徐麟的衣袖就往上擦。

“那自然不像——诶你……我给你拿布!你松手!好贵的袍子呢!”

杨心问已经先擦干净了,松手拍了拍,继续说:“那他难道跟你们一样喜欢被人打吗?”

徐麟看着自己皱成一团的袖子,气道:“我看你最想被打!你等着,这事儿我肯定给长老告状!你等着!”

“你是想说实沈长老行事冷静,做事有分寸,如无把握,不会这么做。”白归接道,“言之有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这也正是杨心问不明白的地方。

算算日子,论剑大会和三元礁几乎就是前后脚的事。以陈安道对三元礁的重视,绝不会在这个当口生事端,所以杨心问也从一开始就没把论剑大会当回事,更没想过陈安道会参加。

为什么?

“合会可有什么消息?”杨心问忽而道,“司仙台和叶珉的事可有定论了?”

徐麟闻言一抚掌,立马忘了自己的袖子:“司仙台的倒是全数被压进萧山的地牢了,就连失踪数月的印山掌也忽然出现,认罪伏诛。”

“他认的什么罪?”

“自然是与蕊合楼的邪修联手,以活人喂养妖物的罪过。”徐麟奇道,“还能有什么?”

杨心问摇了摇头。

只要天座莲的事情被压了下去,叶珉作为圣女的传人便依旧有价值,这件事情伤不到他的根本。

果然,白归闻言便道:“叶珉在这件事期间形迹可疑,本来也该收押的。可僵持数日,还是放了。”

“关了也没什么用。”徐麟瞧得出来,“不过就是叫他避避风头而已,顺便讨好一下陈家和上官家,陈家松了口,便连关都没关,直接放出来了。”

杨心问一愣。

“诶,实沈长老和叶珉到底是师兄弟,打小的交情还是不一样啊。”徐麟叹道,“可那叶珉是临渊宗的叛徒,这般轻拿轻放,着实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白归点头:“听师兄师姐们说,他当时年少无知,被阳关教蒙骗才险些酿成大祸。可如今看来,恐怕年少无知是假,暴露本性才是真。你们当时可在山上?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垣慕缩了缩脖子,咬着笔杆颇为为难。

藏在床下的一日千里兔慢慢地爬了出来,似是听出外面在说它的英雄事迹,竖着两只黑漆漆的高耳,志得意满地跳上杨心问的膝盖。

但杨心问显然没打算善待功臣,拎起兔耳朵便往一旁放:“论剑大会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举行?”

他这问的风牛马不相及,却叫其他三人瞠目结舌。

“你是真一点不关心啊……”徐麟叹道,“这山中的杂役都知道的事儿,你个上了名单的人不知晓。”

“半个月后,东海雒鸣宗。”白归言简意赅,“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们知道其他宗门的参赛名单吗?”

“我在雒鸣宗和长明宗有几个相熟的,倒是能问问,但这一来一回地传信,恐怕大会都要开始了。”徐麟伸长了脖子,颇为好奇,“你不是没兴趣参加吗,还关心别的宗门名单做什么?”

杨心问说:“现在有兴趣了。”

姚垣慕讷讷道:“大哥你、你打算去参赛了?可是师兄的信上不是说叫你推了吗?”

“他不让我去,我便要乖乖听话?”杨心问神色间带着几分戾气,“东海离萧山更近,他多半是没打算回来了。他敢背着我去偷人,难道还不准我去捉奸?”

徐麟和白归纷纷掩面,不敢附和也不敢质疑。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水声。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站起身来,看向了窗外。

晴空之下的薄雪渐消,小池塘的冰层开裂,锦鲤跃出水面,卷尾带出了一串在晴阳下熠熠生辉的水珠。

“三日后诹訾长老便要带与会的弟子一并去东海。”白归转过身,她抱剑手中,朝着在座的逐一行礼,“无论诸位前去的缘由为何,彼时擂台再见,还请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徐麟笑着还礼,姚垣慕亦有样学样地跟着客气。

“虽然我日日被你们欺负得要死,可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徐麟拎起他那被打得断了尖儿的桃木剑,挽了个剑花背剑身后的道,“且论今朝。”

几人便笑。

杨心问离得稍远些,倚在窗边,似春花里流离的一缕残存的冬风。

他还在看那一池的浮冰。

冬去春来,冰消雪释。

那夜的烟花,原来已过去这样久了。

第189章 雒鸣宗

东海地处北岱东南面, 有着北岱最大的港圩咸沽。富有周遭小国岁贡往来,远洋流度,海舶鳞集, 商贾咸聚,可谓繁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