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397)
一群人竟无人反驳他的意见。
众人便拾步上山,在山脚下还遇见了被杨心问派去送伤患的曹竹佑等人。
曹竹佑一打眼看见杨心问,很是震惊。
之前杨心问在一群青衣里头穿着红衣,很惹眼,现下他在一群人里头穿一身破布,还是很惹眼。
“你的衣服怎么……”曹竹佑不理解,“驱邪还要换衣服的吗?”
杨心问眼下光是行走便已精疲力尽,一句话都懒得多说,随意点个头便从他身侧走过。曹竹佑一怔,随后蛙兄便走到他旁边,与他耳语了一阵,曹竹佑闻言脸色大变,周围几人也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怪不得他能面不改色地吃了那魔修的——”
“嘘!”
“那、那现在怎么办?”
“先上山,让山中长老把他收拾了。”
“可是……”曹竹佑在一旁有些犹豫,“他毕竟是临渊宗弟子,还杀了猖王……”
“你傻啊,临渊宗上一个魔修是陈安道,他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而且魔物本就有同类相残的习性,他杀猖王有什么可奇怪的?”
“这……”
“我也觉得还有更好的法子。”另有一弟子舔了舔嘴唇,眼里浮现出贪婪的神色,“你看他现在一身狼狈,连路都走得不太稳,想来杀猖王对他来说消耗极大,若是我们不借助长老,就在此把他围剿了——”
蛙兄闻言神色也有些触动,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不行,我们摸不清他深浅,万一没死在猖王手上,反倒死在他手上,我们冤不冤?”
“唉,元兄,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心下山的,如今又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杀了他,不仅这个功我们能揽下,就连诛灭猖王的功,我们也能……”
“什么乱七八糟的!”旁边另有两个弟子怒道,“蝇营狗苟的下流小人!你们要诛魔是假揽功是真!如今世道已这般艰难,你们不操心如何济世救民,只想着戕害同门抢功上报,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真是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他喊得有些大声,蛙兄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都噤声!不是说了吗,此事交由长老们处理,我们把他押解上山就行了,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
与此同时,白归和徐麟不动声色地靠在了杨心问身边。
雨声很好地盖住了他们的轻声耳语。
白归轻道:“你还能动吗?”
杨心问掀起眼皮看她:“难道现在是你抱着我走的吗?”
“她是问你还能不能御剑。”徐麟把命盘抬起,挡住自己的嘴,“离盘龙柱还有二十步的距离,你要御不了剑就用跑的,千万别回头,我们能料理的。”
“料理什么?”
“还能料理什么?”白归眼中寒芒乍现,“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杨心问看了看他们两人,半晌笑了笑:“不必了,我现在爬这三千玉阶都够呛,哪儿都逃不了,而且我也不——”
“邪魔就在眼前!”
忽听一人高喊道:“尔等视而不见,意欲何为!”
恰巧春雷闷响,天边划过一道光亮,随后隆隆声似擂鼓助阵,屋脊在这暗沉的天光下如连绵的山脉,尸骨的流水绕山而行,晦暗之中不见一丝光,唯有惊雷亮起时,才得见些不慎清晰的惨状。
那人又喊道:“于此斩魔,再无后患!”
那闷雷似在为他助阵,渐渐有人声应和:“诛魔除祟,此乃天道!”
“诛魔除祟,此乃天道!”
白归忍无可忍,径直抽剑刺向那带头的弟子!旁边的蛙兄横剑招架,忙道:“白归!你剑指同门,该当何罪!”
“我指便指了!”白归目露红腥,一张向来清清冷冷的脸已布满青筋,“你怎样!”
那领头的弟子回神,提剑便绕过白归,朝着杨心问刺去,铿锵一声刺在了徐麟的命盘之上。
命盘岿然不动,就是上头的灵石被撬动了,徐麟一阵抽气:“你赔我!你赔我!”
“你让开!”
“你赔我!”
“徐麟!”那人气道,“你家是高枕无忧,我家可不行!反正他上山也是要被长老杀了的,为什么这功不能给我!”
徐麟不跟他打嘴仗,回头招呼杨心问:“快跑!跑不动就走,走不动就爬!你就是爬也得爬走!”
可他再定睛一看,却发现杨心问周身已经围了三四个人。
第一剑已经刺进去了。
杨心问好像感觉不到,犹自拾阶而上。
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注灵的剑刃在他反复愈合的身体里拧动。
若是那第一剑还带着惧怕,那接下来的便只剩“不信邪”。他们就不信了,世上还当真有不死之身?
白归见状立马要回身相护,可身后又有四五人持剑拦着她,人人都身着青袍,腰佩临渊宗的弟子令牌,那令牌正面刻着他们的姓名,后面刻着“克己修身,慎独慎微”。
徐麟被杨心问拾阶而上流下的血烧红了眼,猛地拨盘召灵,企图再榨出一丝灵力来,可方才为了维系泽被群山术时他便已灵力告罄了,狂怒之下只能掷出命盘,企图砸晕那么一两个修士。
另有些人看不过去,吼道:“你们疯了!”
十几人冲了过去,一脚一个踹开了围在杨心问身边的人。
曹竹佑还作着魔修打扮,他忙从乾坤袋里把剑提了出来,与其他十几人围成了剑阵,就守在杨心问身边。
“你们、你们与这魔修勾结!”追击而来的人喊道,“曹师兄!姚师兄!大梁长老那般看重你们,你就这样报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