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定下了燕枝公子是皇后,卞大人他们都不敢请陛下另选他人,你怎么敢?”
那宫人才知道厉害,连忙自打嘴巴:“呸呸呸——”
两个宫人一面守夜,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墙之隔,寝殿之中,萧篡批完奏章,丢开朱砂御笔,站起身来,朝内殿走去。
各地州郡的奏章,如同殿外雪花一般飞来。
只是每一封上,都写着相似的回禀——
不曾见到,不曾寻到。
不曾发现燕枝公子的踪迹。
燕枝就像是乘着小船,漂洋过海了一般,直接从梁国版图上消失了。
萧篡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出征草原或是东海了。
燕枝再厉害,总不能飞到天上,遁入地里。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上,就一定能找到他。
在此之前,萧篡还得去榻上睡一会儿。
自从燕枝走后,他不常去榻上睡,每隔两三日才睡个几个时辰。反正睡得不久,在案前闭目养神一会儿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下定决心要出征之后,萧篡心里反倒安定一些,也有了点困意。
萧篡走进内殿,在榻上躺下。
不知不觉间,他熟练地来到床榻里边,枕着燕枝从前枕的枕头,躺着燕枝从前躺的被褥。
他皱了皱鼻子,想要从里面汲取一些燕枝留下的气息。
可下一瞬,他直接坐了起来。
不对!这不是燕枝的气息!
哪里来的一股狗味?
那只幼狼留下的?还是……
萧篡低下头,嗅了嗅自己的手臂。
原来是他,他身上一股狼味。
带着血腥的狼毛味道,凶狠恶劣,如同潮水一般,将燕枝香香软软的气味彻底压制。
简直臭不可闻!
可他分明昨日才洗过澡!
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才敢去睡燕枝的床铺!
结果还是沾上了!
萧篡很是嫌弃自己的气味,干脆站起身来,朝后殿的温泉池子走去。
再洗一遍!
温泉池子空无一人,只有水雾弥漫,池水潺潺流动,发出的声响。
萧篡脱了衣裳,走进池子里,拿起巾子,用力擦拭自己的手臂。
照理来说,不过是奶油泡芙的味道,就算燕枝走了,他再换两个泡芙闻闻,也是一样的。
可就是不一样!
燕枝身上的气味,是很香很软,但又没有奶油泡芙那么甜,那么腻。
像泡芙,却又不是泡芙。
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他不爱吃泡芙,但是他爱“吃”燕枝。
萧篡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遍,才随手拽过一件单衣,从池子里走出来。
顾不上擦干身上水渍,他大步走回内殿,却发现燕枝的枕头上,全是他的气息。
不行!这样不行!
他要燕枝,他要燕枝的气息!
萧篡架起一条腿,独自坐在榻上,低着头,神色凝重,如同战败的头狼。
他在想——
哪里还有燕枝的东西?
哪里还有燕枝的气息?
哪里还有……
下一刻,萧篡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了一下。
萧篡披着衣裳,脚步匆匆,走出大殿。
寒风吹过,将他没擦干的发尾冻成了冰。
两个守夜的宫人被吓了一跳,忙不迭俯身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萧篡却没理会他们,大步从他们面前迈过。
“陛下……”
两个宫人对视一眼。
“陛下这是梦魇了?”
“哪儿呢?燕枝公子的东西就在偏殿。”
宫人双手按在地上,头也不抬,轻声交谈。
“先前按照陛下旨意,将燕枝公子的东西收到偏殿的时候,他们就在打赌,看陛下忍得了几日……”
忽然,檐下宫灯摇晃,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帝王阴鸷冷漠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一个月零五日,还有十个时辰。赌注是什么?你可赌赢了?”
两个宫人忙不迭俯身磕头:“陛下恕罪!”
萧篡冷嗤一声,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哐当”一声,他一把推开偏殿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宫人们将燕枝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案上放着燕枝常看的话本,床榻上整齐叠着燕枝的被褥,榻前还摆着燕枝的鞋子。
仿佛他还在这儿住一般。
萧篡冷冷地瞧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故意把燕枝的话本推倒,把燕枝的鞋子踢到床底,最后“哐”的一下,躺在燕枝的床上,把他的被子弄乱。
这样就舒坦了。
萧篡平躺在榻上,身上盖着燕枝的被子,怀里还搂着燕枝的毯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这样就舒坦了!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