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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燕出逃后(117)

他的名字怎么会在立后诏书上?

陛下要立他做皇后?陛下失心疯了吗?

从前在大梁宫里,陛下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陛下说他笨手笨脚,呆头呆脑。

陛下说他当最末等的妃子都不够格,他就能当个屁。

陛下还说他的家世是下下等,才学是下下等,武功也是……

对了,似乎是为了呼应陛下曾经说过的“下下等”,立后诏书上,全是“过人”二字。

如今这封诏书上说,燕枝的家世过人,才学过人,武功也过人。

倘若是尚书台官员撰写的立后诏书,不可能会连用好几个“过人”,既没有文采,又不庄重。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封诏书是陛下亲自写的!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燕枝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凉意升上他的头顶。

他下意识抬起头,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陛下是不是已经找到他了?陛下是不是就在这附近?陛下是不是正盯着他?

陛下是不是又在故意捉弄他?

燕枝望着身边众人,平日里熟悉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变成了陛下的脸。

陛下来抓他了?陛下来抓他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

燕枝双脚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诶!燕枝!”

楚鱼反应过来,赶忙接住他。

“你没事吧?怎么样?”

“没……”

燕枝想要说话,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楚鱼看看他,再看看诏书,最后还是扶住他,带他朝驴车那边走去。

旁边的人连忙问:“怎么了?小燕儿这是怎么了?”

楚鱼道:“肯定是被那几个泼皮无赖打的,他都快晕倒了,我带他回去上药。”

“行,看小燕儿这小脸,白成这样,是该好好休息。”

“这我们也不认字,你再等等,帮我们念念,看看皇后叫什么名字。”

“我也有好些字不认得呢!”楚鱼大声道,“你们都散了吧,摊子还在那儿摆着呢,东西别被人顺走了。”

楚鱼这样一说,他们才想起来,自家的菜啊、肉啊、豆腐啊,还摆在市集上呢。

一群人忙不迭都散了。

楚鱼费劲巴拉地把燕枝拖到驴车上,自己赶车:“走吧,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驴车朝前驶去,经过木板的时候,燕枝忽然跳下车,抬手就把诏书扯了下来,胡乱塞进怀里。

楚鱼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别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就当是传令官没贴好,被风吹掉的吧。

第33章 交心

驴车缓缓驶过街道。

楚鱼赶着车, 燕枝低着头,双手捂着心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分别坐在驴车两边, 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刻钟后,驴车在甜水巷里停下。

楚鱼下了车, 见燕枝还是呆呆地坐在车上,也没喊他, 只是端起两屉蒸笼, 用肩膀撞开自家院门,走了进去。

燕枝听见动静, 回过神来,忙不迭跳下车, 抱起剩下的蒸笼,跟在他身后进门。

楚鱼转过身,正好撞上他。

两个人对上目光, 仍旧是什么也没说, 安安静静地把驴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又把驴赶回燕枝院子里, 让它吃点草料。

最后,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 把那些掉到地上、沾上尘土的红糖糕拍一拍,把外面一层皮剥掉。

糕皮掰成小块,泡一泡水,可以送给邻居喂鸡喂鸭,它们不怕脏。

中间的糕不脏,他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送人。

燕枝挽起衣袖, 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剥着红糖糕。

他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止不住地发颤。

被他随手塞进怀里的诏书,像是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又像是一团大火球,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烫伤。

燕枝始终想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立他为后。

是假的吧?

他一定是在做梦。

燕枝放下红糖糕,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啊……”

好痛,看来是真的。

他外出这一个多月,除了学赶车,就是学做点心,才学武功没有半点长进,陛下怎么会立他为后?

要么是陛下失心疯了,要么就是……

陛下想用诏书引他上钩,抓他回去!

燕枝想到这一点,“噌”的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

小板凳摇晃两下,倒在地上。

楚鱼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呢?一会儿掐自己,一会儿站起来的。”

“我……”燕枝回过神来,也看向楚鱼,紧张地揪了揪衣袖。

他忘了,楚鱼还在这儿呢。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想想该怎么向楚鱼解释。

他不太会撒谎,之前为了出宫,向陛下撒过谎,后来为了隐藏身份,在自己的姓名上撒过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