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篡收回目光,对面前亲卫道:“派两个机灵点的人,过去买他的糕,套他的话,问他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家住何处、他的……”
他忽然顿了顿,咬牙道:“他的娘子——”
“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他到底有没有娘子。”
萧篡在红糖糕上闻到了无比熟悉的气味,他也确信,这些糕一定和燕枝有关。
但他不能冲动行事。
在他亲自确认之前,在他布下天罗地网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
他怕燕枝就是这人口中的“娘子”,又怕燕枝不是。
萧篡再次抬起头,目光阴沉地盯着楚鱼,继续道:“再派几个人,散入人群之中,看有没有人认得他,务必把他的底细都查清楚。”
“另外,召集虎贲营,包围周边城镇,不得打草惊蛇。”
这人能在城里卖糕,说明他一定就住在这附近。
倘若燕枝真的与他有联系,说明燕枝也住在这附近。
说不定,他们还住在一起。
思及此处,萧篡捏着红糖糕的手慢慢收紧了。
他最后道:“回官府一趟,一旦打听到了此人的姓名,叫他们马上去翻户籍册子。”
“是。”
一众亲卫抱拳领命,各自下去部署。
他们跟随萧篡,行走在外,一直都是身穿常服,做寻常百姓打扮。
转身隐入人群之中,除却身形挺拔一些,倒也没什么过于怪异之处。
两个亲卫,结伴走到楚鱼的摊子前,朗声问:“老板,糖糕怎么卖?”
楚鱼不曾有疑,只是道:“有花样儿的五个铜板一块,没花样的三个铜板一块,看看要哪个?”
“方才隔得老远都听见了,是你娘子做的啊?”
“是啊。”
“诶,我看你有点儿眼熟,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楚鱼笑道:“到处摆摊做生意的,指不定在哪儿见过呢。看看要什么?”
与此同时,其他亲卫也隐在人群之中,四处打探消息。
有人借着买花灯的名义,与卖灯的攀谈起来。
有人来到酒棚子里,要了坛酒,与喝酒的地痞流氓搭上了话。
“诶,那边那个卖糕的真不错,卖的糕还挺好吃。他是你们镇子上的人吧?你们镇子可有口福了。”
“哪儿啊?不认识!”
隔壁桌的泼皮无赖喊道:“他明明就是我们镇子里的人!”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我记得他好像叫王……王什么来着?”
“什么王?他姓‘楚’,他叫‘楚鱼’。”
楚鱼!
平地一声惊雷!
萧篡站在黑暗里,不自觉往前一步,怒目圆睁,定定地盯着楚鱼。
楚鱼,楚鱼,他就是楚鱼!
燕枝好感面板上好感度八十九的那个楚鱼!
楚鱼就是这个卖糖糕的!这个卖糖糕的就是楚鱼!
难怪,难怪他能在红糖糕上闻到燕枝的气味,难怪这个楚鱼身上也似有似无地萦绕着燕枝的气味。
要不是他不想惊动对方,不能把对方提起来嗅一下,他早就明白了!
正巧这时,楚鱼一抬头,看见对面摊子只剩下最后一个花灯,还有人指着这边,正要上前。
他连忙放下手里蒸笼,对客人们说了声“稍候”,就捂着口袋,小跑过去。
见他要跑,萧篡再次大跨几步上前。
他还敢跑?!
下一刻,楚鱼在花灯摊子前停下脚步。
“老板,这个莲花灯我要了,给我吧。”
“好。”卖花灯的老板一直在他对面摆着,自然也听见了他的吆喝,笑着问,“买给你娘子的吧?”
“对啊。”楚鱼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在酒馆里套泼皮话的亲卫,也回来了。
两个亲卫站在萧篡面前,压低声音:“回陛下,打听到了,此人名叫楚鱼,十八九岁,家住石雁镇,离此处不远,他……”
“不曾娶妻,没有娘子。”
没有娘子?没有娘子!
所以他嘴里一直在喊的“娘子”,其实就是燕枝!
就是帮他做糖糕的燕枝!
萧篡一言不发,死死地咬着后槽牙。
这个楚鱼,他怎么敢?怎么敢说燕枝是他娘子?
前有谢仪说燕枝住过的屋子,是他娘子的屋子。
后有楚鱼说燕枝做的点心,是他娘子做的点心。
他们就这么缺娘子?非要抢别人的?
萧篡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把他的摊子给掀了,再踩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把楚鱼给打一顿,最后让他带自己去找燕枝。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萧篡刚准备握起拳头,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燕枝做的红糖糕。
红糖糕柔软细腻,就这样贴在他的掌心,像是燕枝蹲在他面前,把脸蛋贴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