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抬高音量,不知不觉间,竟红了眼眶。
“陛下亲口对我说,皇后另有其人。”
“陛下亲口对我说,皇后比我好看、比我聪慧、比我高贵。”
“陛下还亲口对我说,是我长得丑、我生得笨、我太贱了,我才当不了皇后!”
“既然我这么笨——”
“所以陛下凭什么以为,我能听出陛下说的是玩笑话?”
“陛下凭什么认为,仅凭一套挂在寝殿里的喜服,我就能猜到陛下立的皇后是我?”
“陛下凭什么认为,我还能一心扑在陛下身上,以为陛下是喜欢我的?”
燕枝红着眼眶,用手背拭去滚落的泪珠。
“直到现在,陛下还在明里暗里地说我笨!说我蠢!”
“朕没有!”萧篡厉声道,“那不过是玩笑话,是朕——”
萧篡深吸一口气:“是朕错了。”
难得从他嘴里听见一句“错了”。
燕枝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萧篡正色道:“朕这几日想了很多。”
“一开始,朕实在是想不通,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讨厌朕、为什么恨朕。直到找到了你,朕还是想不通。”
“但是最后几日在船上,朕把朕与你之间的事情,还有你说过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大概有些明白了。”
“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你不好?”
“有的时候,朕兴致上来了,说话没有轻重,在榻上弄你,也没有轻重。”
“有的时候,朕看见你和旁人亲近,醋劲上来了,吓唬你没有轻重,在榻上咬你、掐你,也没有轻重。”
“朕这不是讨厌你,朕只是太喜欢你。”
“朕——”萧篡顿了顿,“若是你不喜欢,朕日后都改。”
“往后说话会温和些,在榻上也轻一些,好不好?”
“枝枝,朕知道错了,这些朕都改。”
——太迟了。
这些话来得太迟了。
但凡是在几个月前,萧篡对燕枝说这样的话,燕枝都会欢天喜地地扑到他怀里,乖乖地说:“陛下很好,不过既然陛下这样说了,那陛下就先给奴一个泡芙吃吧。”
可是现在……
现在的燕枝,早就已经不期待这句话了。
见他不答,萧篡又道:“枝枝,你恨朕,是因爱生恨。”
“你恨朕咬你,恨朕掐你。其实,你是恨朕不爱你,对不对?”
“朕是爱你的,朕……”
——“不对!”
此话一出,燕枝猛地转过头,大声反驳。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我只是恨你!只是恨你!”
“根本就没有爱!一点都没有爱!”
燕枝哭着,泪流满面。
他好恨,恨萧篡,恨萧篡这样对他,恨萧篡不喜欢他。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这么没骨气,竟然追在萧篡身边,跑了十年。
恨自己从前怎么这么喜欢萧篡,萧篡骂他咬他,他也不走。
燕枝握紧拳头,用力捶打萧篡的胸膛和肩膀。
“萧篡,我恨死你了!你才是蠢货!你才是大狗!你怎么不去净身房啊?你应该把自己关进净身房里!”
萧篡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任由他捶打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枝渐渐没了力气,两只手软了下去。
萧篡趁机握了一下他的双手:“我知道!枝枝,我知道,你恨我!”
他点起蜡烛,莲花盛开,音乐声响起。
萧篡又小心翼翼地从案上拿出一个泡芙,递到燕枝面前:“我会改的!你吃一个,就当是我们定好了,从今日起,我一定改!”
燕枝紧紧攥着手,纵使哭得满脸是泪,也不肯让步。
萧篡赶忙掰开泡芙,递到他面前:“枝枝,吃一个!”
燕枝仍是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开口。
萧篡越发靠近,将泡芙贴上他的嘴唇,把奶油蹭在他的唇上。
“枝枝,吃一口!吃一口就好了!吃一口好感度就回满了!”
不知道萧篡哀求了多久,燕枝终于张开嘴,也张开了自己一直攥着的拳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萧篡的眼睛,萧篡下意识低头看去,正正地对上燕枝手心里的水晶镜。
从出门时,燕枝就一直攥着手,直到现在才松开。
所以,他一直把这个东西握在手心里。
这是什么?这是——
萧篡心中一沉,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瞬间猩红。
下一刻,燕枝举起水晶镜,放在自己眼前,架在自己的鼻梁上,抬头望去。
只见空荡荡的红色长条,就挂在他的头顶。
又下一刻,燕枝抿了抿唇角,将粘在唇边的奶油吃掉。
在莲花蜡烛粗劣吵杂的《生日快乐歌》中,系统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