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一瞬间,萧篡愣在原地,有如石化。
“萧篡,你一点都没改,你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你……”
燕枝顿了顿,犹豫片刻,竟然用形容糖糕的词,来形容他。
“你一点都不乖。”
萧篡却不介意,只是猛地直起身子,反驳道:“我改了!我全都改了!我学乖了!”
燕枝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他,轻声重复一遍:“你一点都不乖。”
萧篡厉声道:“我乖的!”
燕枝正色道:“我与谢公子、卞公子,还有楚公子,不过是好友,你却在这儿说什么做大做小的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又把他们看成什么了?”
萧篡一哽,声音低了下去:“我乖的……”
“你嘴上说着妥协,其实一直在贬损我,贬损他们。你想做小,怎么知道他们就甘愿做我的附庸?怎么知道我就愿意按你的意愿行事?”
“燕枝,我没有……”
“你说,是我在这里,把你从头狼变成小狗的。”
燕枝垂下眼睛,继续道。
“你无非是想说——”
“你原本是威风凛凛,杀伐决断的帝王。”
“现在对我下跪,摇尾乞怜,变成小狗。”
“可是——”
燕枝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定定地看着他。
“又不是我让你跪下的。”
“又不是我让你求饶的。”
“又不是我把你变成小狗的。”
萧篡望着他,通红的眼眶里,淌下两行泪水。
“一月之期已满,我原本打算出宫,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是你自己用剧情回溯的,是你自己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刚到这里,我就说了,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你端起下了药的酒,自顾自地就往嘴里灌。我让你别喝,你不听;我说去找太医,你不听;我说我们回去吧,你还是不听。”
“我说我要走了,我不想待在这儿,是你非要把我留下的。”
燕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你喝了下药的酒,想威胁我。”
“你话里话外,分明还在怪我。”
“你怪我两年前亲你,怪我把你变成小狗,对不对?”
“要是我不亲你就好了,你就不会变成小狗了,对不对?”
“要是我早点答应留下来就好了,你就不用下跪了,对不对?”
萧篡奋力摇头。
不对!不对!
他没有威胁燕枝!他也没有怪燕枝!
他认燕枝为主还来不及,他怎么会怪燕枝?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认错,他只是想改正。
他只是想让燕枝留下来,他只是……
“萧篡,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领,对着你念一句咒语,就把你变成小狗。”
“分明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变成小狗的。”
“你还想把这个错推到我身上。”
燕枝别过头去,轻声道:“我可不认。”
他不认,绝对不认。
认了就完了。
萧篡跪在地上,膝行上前,追随着他的目光,低低地唤了一声:“燕枝……我不会,不会怪你的……”
“我会听你的话,你一说我就改,我现在就改。”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我再也不说做大做小的事情了,我再也不说变成小狗的事情……”
可就算不提,萧篡也真像是小狗一般,绕着燕枝转圈,逼得燕枝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他身上。
燕枝垂下眼睛,轻声道:“要是……你真的想从头开始,那就把我送回八岁那年。”
萧篡直起身子,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他。
燕枝回看过去,一字一顿道:“送我回八岁那年,让我在净身房里……”
萧篡似乎察觉到了燕枝想说什么,赶忙喝止,不想让他说下去:“燕枝!”
燕枝却不受他干扰,继续道:“让我在净身房里被阉掉,在大梁宫里做一个普通的宫人,再也不要……”
“燕枝……”
“再也不要遇见陛下,再也不要遇见萧篡,再也不要遇见你。我们——”
“燕枝……”萧篡竭力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燕枝轻声道:“与其留在陛下身边,日日被陛下用‘净身房’和‘把我阉掉’吓唬,吓唬整整十年,不如从一开始就被阉掉,也不要认识陛下。”
“我们再也不要遇见。”
燕枝的一字一句,如同匕首一般,一下一下、一刀一刀,捅进萧篡的心里。
萧篡面色灰败,望着燕枝,连话都忘了说。
不要!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从头开始。
他想的是他重新对燕枝好,重新把燕枝捧在手里。
不是他和燕枝再也不认识。
他又搞砸了。
他又惹燕枝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