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能欺负燕枝,不能玷污燕枝,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
很紧,很痛,但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痛。
就这样,萧篡架着脚,靠在净身房的墙角处,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药力煎熬与彻骨痛楚之间,在梦与醒的交界之中,仿佛被放置于冰与火的两重煎熬之上。
他期盼燕枝驾临,又生怕玷污了燕枝。
事到如今,不仅是燕枝恨他,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恨自己了。
他厌恶自己,憎恶自己。
混沌之间,萧篡挂着链子,猛地扑上前,扑到御案前。
他从案上拿起一把匕首。
各地官员送上奏疏,外面会用陶泥封上一层,以免奏疏被人调换。
这把匕首,就是用来撬开陶泥的。
但是现在……
萧篡望着手里的匕首,忽然失了神。
他总觉得,这把匕首上少了什么东西。
他讨厌自己,所以他应该……
下一刻,他举起匕首,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手掌。
用来拆陶泥的匕首,被泥巴日夜磨损,实在算不上锋利。
说是匕首,不如说是锯子。
“刺啦”一声,刀锯开他的手掌,鲜血淅淅沥沥地淌了下来。
还是脏,他的手脏,他的血也脏,他的……更脏。
萧篡再次握紧了匕首,低头看向身下。
他试探着,用匕首划了一下自己的腿根。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这么坏,燕枝被他弄疼了,才生气走掉的。
就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这个东西,日日夜夜,毫无节制,燕枝被他弄烦了,才不要他的。
都怪这个东西!都怪它!
都怪……都怪我!
他要改,就从这里开始改。
*
翌日清晨。
燕枝早早地就起来了。
他最后清点了一遍行李,确认没有东西遗漏,再看了看自己住过十年的偏殿。
之前他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认真道别。
现在是真的要走了。
“准备一下,要出发啦。”
燕枝拍拍糖糕的屁股,把小包袱挂在它身上。
“自己的行李自己背。”
“嗷——”
糖糕背着小包袱,不大舒服地甩了甩身子,调整好姿势。
燕枝笑了笑,又给它挂上皮质的项圈和铜制的链子。
看着链子,燕枝脸上笑意不由地凝了一下。
他摇了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甩出去,然后牵着链子,站起身来。
“走了。”
既然萧篡昨日已经答应他了,料想今日应该不会……
结果一人一狼刚推开殿门,迎面就撞上了萧篡。
他怎么……又在这儿?
他又要做什么?又要剧情回溯吗?
难得今日天色这么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燕枝可不想再浪费一天。
燕枝只觉不妙,往后退了两步,唤了一声:“陛下……”
萧篡看见他的戒备,哽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拿出几封文书。
“燕枝,朕——”
“从来一言九鼎。”
“给。”
燕枝皱眉,伸长了手,从他手里接过文书,简单看了看。
是……
他的放奴书,还有他在石雁镇的房契和地契!
原本的房契和地契上,他为了避税,也为了隐藏身份,跟着卖房子的豆腐娘子姓。
姓裴,叫“裴枝”。
现在的契书上,改过来了,他姓“虞”,叫“虞燕枝”。
而放奴书……
萧篡重新给他写了一封放奴书,用上好的绢帛与笔墨,上面的话是——
“今有侍从燕枝,举止得体,进退有度,文能辅政,武能征战。”
“挡刺杀,护君王。诛佞臣,征敌国。平天下,立大功。”
“朕之功臣,国之栋梁。文武典范,百官楷模。”
“燕枝与朝堂百官同,然功绩更甚,功劳至伟。”
“今,特许燕枝出宫。”
“各州郡官员,见燕枝,如见朕,不得轻慢,以礼待之。”
这封放奴书,与上一封放奴书,可谓是天差地别。
上一封里,萧篡写他举止粗鄙,犯下大错,才被驱逐出宫。
可是这一封……
燕枝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萧篡垂下眼,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他轻声道:“朕说了送你回去,就亲自送你回去。”
第58章 同睡
“多谢陛下。”
燕枝望着萧篡, 把手里的放奴书和契书叠好,收进怀里。
“嗯。”萧篡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同样不太自在, “不必多礼。走罢,禁军就在外面等。”
“是。”
燕枝低下头, 拽了拽挂在肩上的包袱,又甩了一下牵着糖糕的绳子, 轻轻地喊了一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