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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燕出逃后(244)

燕枝则点起蜡烛,又搬了把小板凳过来,和糖糕一块儿,坐在离得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处理伤口。

糖糕下口毫不留情,伤口很深。

萧篡下手也毫无轻重,燕枝让他弄,他就用力弄。

鲜血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燕枝把糖糕搂进怀里,摸摸它的脑袋,斟酌着,认真道:“今日之事,不怪糖糕,是草民对它下了命令,说的不准确,这才误伤了陛下。还请陛下不要见罪于它。”

“我……”萧篡顿了顿,“我知道。它也是为了护着你,自然不会怪它。”

“金疮药简陋,只能应急。待陛下回了宫,最好还是再宣太医瞧瞧……”

萧篡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抬头看去。

燕枝在关心他,燕枝……

只听燕枝又道:“若是……陛下留下任何病痛,草民愿一力承担。还请陛下千万不要迁怒旁人。”

好罢,原来燕枝真正关心的还是糖糕和楚鱼。

萧篡垂下眼睛,默默地把手臂往内侧旋了旋,不让燕枝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伤疤。

“只是……”燕枝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今日之事,也不能全都怨我。”

“我并不知道陛下跟在我身后,我也没有请陛下出手相助。”

“我那时已经抄起秤砣,要把他们打跑了。”

“是你自个儿忽然跑出来的。”

燕枝越说越觉得憋闷。

他的秤砣已经砸在泼皮无赖的脑袋上了,楚鱼也已经带着糖糕过来了。

凭他们两人一狼的阵仗,完全足够应付那些人。

虽然是他下的命令,但是他也没让萧篡出来啊。

萧篡被咬了,能全赖他吗?

萧篡眸光一凝,忙道:“是,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燕枝抿了抿唇角,在心里小声嘀咕,本来就是他的错。

“我不要燕枝赔钱,也不要燕枝赔礼,更不会迁怒燕枝的狗和好友。燕枝收留我,给我金疮药,是燕枝心善,我不会赖上你的。”

燕枝有些惊讶,抬眼看他:“多谢。”

“嗯。”萧篡没忍住翘起嘴角。

他知道,他被燕枝养的狼咬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自己伤得很重,然后死皮赖脸缠着燕枝。

这样就能多跟燕枝说几句话。

可是……这样不好。

他不想骗燕枝,他想让燕枝高兴。

萧篡想了想,又道:“燕枝,你很厉害。你用秤砣砸他们,大骂让他们滚开的时候,很厉害。”

萧篡从来不会夸人,就算勉强夸起来,也是干巴巴、硬邦邦的。

这还是头一回,燕枝从萧篡嘴里听见好话。

燕枝望着萧篡,怔愣片刻,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别过头去,没再看他。

燕枝望着院墙,轻声道:“在外摆摊,见的人多,自然学了一点防身的本事。不止都城,南边也有泼皮无赖。”

“我知道。我会让各地州府,想法子再管一管这些人。”萧篡又道,“方才是我见他们欺辱你,一时气血上头……”

下一刻,燕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从前也是这样欺辱我的。”

方才两个人还像是相识的友人一般,虽然不熟悉,但也不算陌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可是现在,燕枝似乎不想再和他演什么相识之人重聚的戏码了。

一句话,直接揭开了两个人都不愿意再提起的过去。

从前萧篡就是这样对他的。

泼皮无赖说他模样好,让他去卖身。

萧篡也说他生得漂亮,还教他争宠。

没什么不一样的。

燕枝撑着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萧篡。

六年过去,他坏得越来越熟练了。

他对那些欺辱的话,尚且没有太大的反应。

——所以,萧篡,你又在气恼什么呢?

萧篡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燕枝。

是啊。

那些泼皮只是说了一句他从前说过的话,他有什么可恼火的?

燕枝只是说了一件他们都知道的事情,他又有什么可沉默的?

萧篡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匹恶狼,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得他疼痛难当,几乎喘不上气来。

天地俱静。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情势调转,如今是燕枝直勾勾地瞧着萧篡,萧篡却躲闪着,不敢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鱼在灶房里,暗示似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

——燕枝,人走了吗?饭都做好了?我们不会还要留他吃饭吧?

燕枝会意,最后摸了一下糖糕的脑袋,问:“陛下出宫,可有亲卫随行?寒舍简陋,只有一驾驴车,草民可以……”

“不必了。”

不等燕枝说完,萧篡就急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