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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燕出逃后(52)

而此时,燕枝背对着外边,躺在榻上,还在沉睡。

幼狼往上一蹦,前爪扒住榻上被褥,后腿扑腾了两下,最后翻了上去。

之前在猎场营地的时候,燕枝就经常抱它上榻玩儿,所以它一直觉得自己是可以上床的,爬上去的动作也很熟练。

幼狼走到燕枝身前,知道燕枝在睡觉,也不吵他,只是盘起身子,卷起尾巴,乖乖地窝进他怀里。

它想爹爹了。

*

好黑,好暗。

好酸,好疼。

燕枝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净身房,还是太极殿。

燕枝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谁,是行刑人,还是陛下。

他在漆黑的梦里,不断地跑,不断地跑,试图跑出这片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个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

是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腕?

温温热热的,还有点儿刺痛。

燕枝在睡梦之中,不由地皱起眉头。

是陛下吗?

一定是陛下。

只有陛下会这样对他。

可是他身上好难受,头也晕晕的,他不想……

他想歇一会儿,让他歇一会儿吧。

他不想现在和陛下……

“不要!”

燕枝猛地睁开眼睛,抬手一推,将面前的东西推开。

“不要……我不要陛下……”

燕枝从榻上坐起来,牵动身上伤口,又是一阵闷疼。

他捂着心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幼狼被他忽然一推,往后一滚,在榻上翻了两个跟头,但很快又爬起来,摇着尾巴跑到他面前。

燕枝定睛一看:“糖……小狗?原来是你!”

他还以为是陛下呢。

可把他吓坏了。

燕枝连忙把“小狗”抱起来,摸摸它的皮毛:“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摔疼?”

幼狼摇着尾巴,“嘤嘤”叫着,似乎完全不记得方才的事情。

燕枝问:“你怎么进来的?偷溜进来的?你想我了?还是宫人们没给你弄吃的?你饿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见我手腕有伤,所以想帮我舔一舔?”

他问了一长串问题,这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被自己逗笑。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幼狼尾巴呼啦呼啦地转,跟风车似的。

“不会说话也好。”燕枝垂下眼睛,“不会说话,就不会说伤人的话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帐外。

帐外昏昏沉沉,没点蜡烛。

内殿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说明没有旁人在。

燕枝压低声音,小声问:“小狗小狗,陛下是不是出去了?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

他想了想,自问自答:“应该是没有吧。要是陛下在外面,你就进不来了,对不对?”

“其实我……”

燕枝话说了一半,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儿干,卡住了。

他连忙回过身去,掀开帷帐,拿起榻前小案上的茶壶茶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壶里的水还是温的,入口刚刚好。

燕枝喝了两杯,感觉好多了,才回到榻上。

幼狼趴在榻上,燕枝也趴在它面前。

一人一狗,都用清凌凌的双眼,望着对方。

燕枝问:“小狗小狗,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幼狼甩着尾巴,“嗷呜”了一声。

燕枝捧着脸,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想说,就算你想泄露秘密,你也说不了话,所以我可以放心跟你说话,对不对?”

他放下手,低下头,整个人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褥里,看不清表情。

“我想说——”

“我……我不要喜欢陛下了。”

说胡话、说梦话,和在清醒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是完全不同的。

燕枝赌上了自己仅存的全部勇气。

可他的声音又轻又快,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扫了过去,似乎没有什么分量。

为了说服自己,燕枝又小声道:“因为陛下太凶了、太坏了。”

“他总是欺负我。他骂我是‘蠢货’,他骂我是‘小狗’,他还咬我。”

“看——”

燕枝伸出自己的手腕。

“这就是陛下咬的。”

“陛下也骂过你,他骂你是‘傻狗’,他还动不动就踢你。”

“所以你——”

燕枝真诚地望着幼狼,试图从它这里,寻得一点儿认同。

“也不喜欢他,对吧?”

幼狼又低低地“嗷”了一嗓子。

对,他不喜欢那个凶巴巴的男人。

他喜欢面前这个温温柔柔,会给自己弄吃的喝的,会抱着自己玩儿的人。

“可是……”燕枝话锋一转,又道,“我们两个的命,都是他救的。他对我们两个,都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