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篡不欲与他们废话,只问:“燕枝可在此处?”
“燕枝?”几人皱起眉头,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燕枝是……”
忽然,有人灵光乍现,想起来了。
“官爷说的可是燕山的儿子燕枝?多年前进宫当差的那个?”
“就是他。”
“这……”村长道,“燕枝公子入宫当差,草民等也多年不曾见过他了。”
“他没回来?”
“自然没有。”
萧篡皱眉,似是不解。
燕枝八岁就进了宫。
八岁之前,和他娘亲待在这儿。
八岁以后,就一直待在大梁宫里。
就算跟着他去别的地方征战,也不过是住在营帐里。
燕枝胆子小,不善与人打交道,去到不熟悉的地方,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吃不下睡不着。
萧篡以为,他离开大梁宫,不敢去其他地方,只敢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而他熟悉的地方,只有这里。
燕枝总是想娘亲,总是跟他说起和娘亲在燕栖村的日子。
他怎么会不在?
难不成……燕枝脚程慢,他提前来了?
萧篡打定主意,在这儿等一会儿,守株待兔。
萧篡抬起头,看向村长,又问:“燕枝从前住在何处?”
“这边。”村长忙不迭拱手,“官爷随我来。”
村长带着他,来到一处塌了一半的土房子前。
“官爷见谅。这燕山一家,多年前的夜里,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村中人等都十分害怕,所以……”
“朕——”萧篡顿了顿,“我知道。”
他知道,燕枝刚被卖进宫里,他的父亲后母一家就全死了。
因为杀他们一家的人,就是他派来的。
那时燕枝刚入宫,守夜的时候总做噩梦,对他的好感度也差一个点就全满了。
萧篡就想着,把他的亲爹后娘都杀了,替他报个仇,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让他高兴一下,再涨一涨对自己的好感度。
顺便还能把卖燕枝的银子拿回来,这笔银子还是宫里出的。
一石三鸟,一箭三雕。
他可真是聪明。
不过后来,亲卫办好事情,回来复命。
萧篡看着燕枝傻不愣登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把杀人的事情告诉他。
本来就傻,再被血淋淋的场面吓唬一下,岂不是更傻了?
至于缺的那一点好感度,第二日他再给燕枝一个泡芙,就涨起来了。
萧篡知道燕栖村,却没来过这里。
他看着倒塌的屋子,杂草丛生的院子,看见院子里只剩一半的水缸。
想到小小的燕枝踩着小小的板凳,踮着脚,趴在水缸上取水的模样,萧篡没忍住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要是这时候他在这里,指定要把燕枝脚底下的板凳踢掉,让他挂在上边晃荡。
可现在,他连燕枝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
萧篡收敛了笑意,转过头,又问村长:“燕山一家的坟在何处?”
“这里,官爷这边来。”
村长带路,一行人来到后山。
几个坟包,也没有牌位,更没有墓碑。
因为没有人照管,上面长满了杂草,坟包几乎和山坡融为一体。
不知道的人路过此处,恐怕要一脚踩上去。
萧篡大步上前,踹了一脚坟包,将一片杂草踹飞出去。
天底下只有他能欺负燕枝,旁人都不行。
萧篡一脚踩在土包上,转过头,忽然看见隔壁山头上,有白烟袅袅升起。
萧篡皱起眉头,定睛一看,似是随口问:“那山上有庙?”
村长忙道:“回官爷,不是庙,是道观。”
“道观。”萧篡念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
燕枝就在隔壁山头祝祷,请出娘亲的长生牌位。
道观不大,隐于山中,只有一个老道长,和几个小道童。
安置在此处的长生牌位也不多,燕枝算是花钱比较多的。
娘亲的牌位很新,案前也很干净,小道童日日都打扫。
燕枝在老道长的指引下,折下一根柏树树枝,在雪地里点燃。
所以——
萧篡在燕栖村里看到的白烟,就是燕枝在道观里点起来的。
仪式从简。
不消片刻,树枝烧尽。
燕枝双手抱下娘亲的长生牌位,用干净的布仔细包起来,抱在怀里,向老道长道过别,就准备下山。
下山的时候,糖糕在前面探路,他抱着牌位,骑着花生糕,跟在后面。
燕枝抱着娘亲的牌位,如同小时候娘亲抱着他一般。
他一边看路,一边小声地同娘亲说话。
“对不起,娘亲,这么久没来看你。”
“我在宫里实在是太忙了,因为我是大将军嘛,要跟着陛下到处打仗,都没有空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