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凌云(148)
如此,不经事的姑娘一夜之间长大了。
期间,那个懂规矩的萧朗,不顾家训礼仪,偷偷翻墙来找她。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重话也不曾说过。
他说要娶她,与她过一辈子。若有任何不对之处,他愿意改。
而徐明月不为所动,只说不再喜欢他,叫人退了庚帖,毁了亲。
退了亲后,起初他夜夜都来,后来也不来了。等徐明月再听见他消息的时候,便是他出发去石县。
这时间,一隔便是十八年。
她想说的很多。有数不尽的相思,还有迫不得已的解释,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但他已有了自己的妻,多说也不过是为他又添烦恼。
二人眼泪止不住,沉默良久。
星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下了决断。最后一滴泪落下后,她起身离开。
她走出几步后,萧朗喊了一声,“明月姑娘,这一别,或许又是十八年。愿你一切安好。”
“你也是。”她没有回头。
少年落日前离开的背影,化作此刻落寞姑娘背影。两个人隔着时间背对,如此便是结局。
风吹过木棉树,漱漱声……
那嫩芽还在星纪手中。
木棉开花时一树红色,繁簇一片,盛放得热烈。待花谢后,绿叶才长出。
花与叶终是各自一个季节,注定错过。
*
星纪找到华芜和薛情。
华芜心疼看着她,眼睛竟也红了,“这才多久,何不再多坐一会儿。”
她摇摇头,神情低落,交代薛情,“你将他带走吧。我有些不放心,帮我送他出城。”
薛情点头,立刻去办。
她出去的时候,萧朗正背对着擦泪。
听到脚步声,他动作加快,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女使,我们走吧。”
路上,薛情忍不住问起他身份,才得知二人的曾经的故事。
不过,和徐明月心中的却不尽相同。
他本也不愿相看姑娘,但父亲百般强求,这才姗姗去迟。
不曾想,他这一迟,反倒撞上了心仪的姑娘。
她生得不染,干净得让人不敢亵渎。
她不是个闺阁的笼中鸟,一番真性情,活泼之气与自己全然不同,格外有趣。
他人都说自己是个闷葫芦,不懂什么是风趣。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懂了。
幽幽萧声,便是他的风趣。
她每每主动相邀,但她不知,自己早已盼望多时。
先动心的,其实是那个少年。
后来他如愿与她定亲,盼着年后成亲。可从某日起,他突然再也没有她消息。
问起父亲,父亲也闭口不提,还将自己关起来。
不过,这拦不住他。他千托万托,打听到消息,从府上跑出。
他知道这样违背祖训,也知道皇宫不能擅闯,但他还是闯了。
再后来,父亲将自己抓回去,告诉自己真相:她做了女使,莫说婚配,连亲人都不能相认。而徐首辅,也因为此事被断腿关押。
他明白,蚂蚁不能撼动巨石,此生再无可能。他不愿再做她的负累,于是请命去了石县。
临行那天正是木棉盛放之季,她说木棉开得热烈,是她最喜欢的,他始终记得。
再后来,他成婚了。
说着,二人便到了他歇脚的客栈。
里面走出一花龄姑娘,还有一个妇人,她激动问起,“萧县令,可见到恩人?”
“恩人?”薛情透出疑惑。
那妇人说起当年之事。
薛情听完才弄清楚。原来萧朗与她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她当时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举目无亲,实在难以生存,萧朗这才生了怜悯之心。
那时兴帝还派人盯着他。为了星纪,也为了家人,他顺水推舟,成了亲。
而星纪在她们二人眼中,就是恩人。因为她们占了她的位置,心中愧疚不已。
薛情听来揪心,问他,“既然从未变心,为何不与师傅说清楚?”
他话中凄凉,“我与她都已不再可能有交集,只要她过得好,如此便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若是……”
薛情话到嘴边:那若是她过得不好呢,若是她还念着你呢……
薛情说不出口。
这一瞬,她也明白了,就算告诉他真相。二人也不能改变,不如就让谎言来圆满。
她咽下这句苦涩,祝他们一路平安。
他上了马车,临行探头,“下一个十八年,我还会再来见她。若是可以,还请女使再带我去,可好?”
“好。”薛情答应。
至少还有下一个十八年,还能再见。
薛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无法形容。独自一人往回宫的方向走。
出宫后她换了衣裳,现在回宫,她去取衣裳。取完衣裳,她便遇到了颜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