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凌云(150)
不过,很快他就焉了吧唧。
不因别的,只因倒霉,遇见劫匪。
“交出钱财,饶你不死。”一个刀疤男扛着杀猪刀对他说。
荒郊野岭,前后无人。薛怀瑾独自面对几个粗膀子厚胡络的劫匪,无处可逃。
此刻他不觉得自己是待宰羔羊,只觉得自己是一头笨驴。
皇城内早就在传这条路上匪徒猖獗。今早他出门时,薛母还说起此事,让他小心安全,不要独自出城。
他只顾着寻人,忘了这茬。
更糟的是,他身上哪有什么钱财。走得匆忙,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匹马。而且马不能被劫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是走,也得一天。
他试着示弱,“各位仁兄,我穷书生一个,身无长物,还请行个方便。”
都做劫匪了,能给不交过路费的人好脸色?
只见劫匪的杀猪刀从肩上下来,划过凝固的空气,然后落在薛怀瑾眼前,凶神恶煞,“穿得这么好,没钱?谁信。”
几人一阵哄笑。
薛怀瑾哪受过这种委屈。他可是巷柳间长大,不说被人捧在手心,但也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
见他不自觉,几人上去夺了他马缰,又搜他身,抢走他木盒。他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不是有值钱的东西吗。”
匪徒头子打开盒子,里面是支普通首饰。虽不算贵重的,但裹石的黄金也够换些银两。
薛怀瑾急了,这是他预备送林茉的。
他伸手抢,但面前的刀在光下实在反光,射得他眼睛睁不开,于是,他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绝不是因为怕被刀砍。
几人谋财但不害命,抢空他就走。
薛怀瑾不敢赤膊,也不愿就此被抢。
为了夺回被劫的木盒,他悄悄跟在几人后面。见几人进了一处茅屋离开后,他壮着胆子偷溜进去。
屋子落灰严重,只是他们临时落脚之处。他好不容易找到木盒,刚从床底爬出来,一身灰尘。
其中一人回来,发现了他。
薛怀瑾听见他叫喊的声音,甚至不敢回头看,第一时间连滚带跑,抱着盒子就是逃,连摔好几个跟头。
他一路跌撞跑到路上,还算命好,遇一行人路过,还有一队的护卫。
“帮帮忙,我遇上劫匪了。”他跑着就贴上去,也不管是谁。
里面的人或许是怜他落魄,让护卫救下他,还邀他进马车里同行。
薛怀瑾抱着木盒狼狈走到马车前,脸上全是黄泥。衣服上就更不说了,原本青绿的刺绣都已变成脏黑一片。
他透过缝隙间看到裙摆,“叨扰了”,掀开车帘坐进马车,不敢看那姑娘。
马车行进起来,路面不平,颠簸。
薛怀瑾察觉车中香味有些熟悉,抬眼果真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林茉。
她好似不太高兴。二人对上眼神,她冷淡问,“你逃难了?”
“没有。”他看了看自己,浑身脏兮兮,说是乞丐都不为过,又承认,“算是吧……”
她不追问,从包袱拿出银子,“我要回槐县,到前面你自行回去,我就不送了。”
「这是在……划清界限?」薛怀瑾一下灰心了。
他不曾想,自己会以平生最狼狈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若是此刻袒露心迹,未免有些窘。
可若是不说,下了马车,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吗……
他作不经意问起,“你回槐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林茉这次回去,是为见父母族人。而何时归城,她没有想过,否则也不会带这么一马车的东西。
她回答一半,“祭奠。”
这冷淡拒人千里的语气,让薛怀瑾更灰心了。
他不看林茉递来的银两,只看着她眼睛,生来第一次觉得委屈,柔弱眼眶渐渐湿红。
“你怎么了……”林茉原本漠然的目光软下来。
他不说话,攥着木盒的手更用力了。只见他眼睛眨巴一下,泪珠滚落。
平日只爱追着别人打的人,如今自己掉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让眼前的人怜爱怜爱自己。
林茉注意到他的手血肉模糊,以为他是因受伤落泪,立刻在包袱里翻找药膏。
她慌乱翻找,里面东西叮当作响。
薛怀瑾见她为自己着急,反倒心疼起来。脸上虽挂泪,但破笑抹掉,“不找了,我是来送你这个的。”说着,他拿出那支钗。
林茉见之,心慌停骤,转而变成扑通扑通的紧张。
二人去珠光涧时,他送了林茉一支钗,另包起来带走一支。正是这支红金珠钗,黄金镶嵌红宝石,姑娘出嫁会选的样式。
“我在我娘妆匣里见过形似的,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在珠光涧的时候我便想送你,不过那时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