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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春满山/我表兄天下第一甜(120)+番外

作者: 林清橙 阅读记录

茯苓很快意会苏祈春说的“他”是谁,她接道:“听月雪阁的丫鬟说,老夫人派阿庆去送他一程了,说到底,他不是苏家人,我们苏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祈春不说话,又咬了几口糯米糕,被噎得停下,她望着茯苓收拾东西的背影,忽地来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茯苓的身子僵了一下,她确实早就知道,可她什么时候知道又能影响什么?她笑笑,没否认。

苏祈春眼泪滑下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他要走,只有她不知道。

半晌,茯苓倒了杯水递给苏祈春,讨好道:“女郎,别想了,喝口水。”

茶水氤氲的热气在苏祈春脸颊前盘旋,苏祈春望向茯苓,忽地道:“茯苓,你说,他会去哪?”

她帮他治好了病,还没听他说一句谢谢。他原来不是她的山哥哥,她也没能亲耳听他说。

她也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还是说他没有家,话本子里,那些江湖客都是没有家的。

茯苓的手往后缩了缩,尴尬地笑,“女郎……”

苏祈春眼里的光越发地暗,她懒懒地挪过眼,不想再听下去。

一连几日,苏祈春都被困在屋子里,有时候听听窗外的雨,有时候翻开医书读一读。

她积攒了许多的医书,除了给杨夫人治病的医书,就是治疗眼疾的。

只是这两类书现如今她都不需要了。

茯苓说,真正的陆之山早就离世了,这个假的陆之山和苏家毫无干系,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怀念。

苏祈春起初会反驳,后来越来越沉默,她总是想,那些一起患难的时光总是算数的,她想听他亲口说。

她需要一个告别,一个明明白白的告别。

自从假的陆之山走后,湛江县的雨就再也没停过,一日又一日地下。

每一日,苏老夫人都遣人来问一次,还要不要去找那个假的陆之山?苏祈春每次都回要。

茯苓和杨夫人轮流劝她,要她低头认个错,保证再也不去找那个什么假的陆之山。

苏祈春摇头,她就是要亲自见见他,听他把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茯苓和杨夫人劝了几日,也放弃了。

有一日,外面下着大雨,苏祈春半边身子跪在地上,半边身子趴在床榻上,风吹得窗户来回摇荡,苏祈春缓缓醒来,直起身子,有些厚重的衣袍从肩头滑落,堆在她脚下。

她低头去看,入目便是一片鹅黄,是带着暖意的黄,让人一看就觉得温暖。

这件衣衫她前些时日穿过,被放在衣柜里,这几日都不曾拿出。

鹅黄的夺目在黑暗里也不输,苏祈春回头,猛然发现,原本被钉死的窗子此刻被吹开了一个小缝,风夹带着雨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书案上的书页随风翻飞,书页旁,放着那个栩栩如生的木人。

苏祈春盯着它,目光随着它摇晃的身子摆动,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白首村,在那个小木屋里,她吃着长寿面,心里酸涩到极点,陆之山为她刻了木人,告诉她说:“我做小老头子,你做小老太太。”

而如今,她还没变成小老太太……

她想到什么,猛地抓起地上的衣衫跑到窗前,伸出手,颤抖地扶上窗棂,往外推去。

窗外风雨如注,树叶随风在雨中被砸落在地。黑沉沉的乌云遮蔽天日,配合着雨幕将天地变得模糊一片。

苏祈春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那扇原本被封死的窗户,风和雨汹涌地从她的衣领口灌进身体里,她的头发被风吹散,雨水很快淋湿她的发,她的视线也被雨水砸得模糊。

苏祈春迎着风,张望着周围的一切,乌云,雨幕,树叶,灯火,还有耳畔止不住的雨声。

这样风雨的日子,人人都躲在屋里躲雨,举目之处,哪有半分人影?

她螓首微垂,抓着窗户的手渐渐松下去,眼皮垂下,缓缓转过身去,桌案上,木人也溅上了雨,雨水将木人的半边身子染成深色,和另一边深浅相映。

苏祈春拿起木人,在木人浅色的一边望见一个深色的指印。

她的心先是平静得像冰封的湖面,随即又立刻沸腾起来,滚烫的水在她的胸腔内灼热,她再次转身,往窗外望去。

她抹抹眼泪,仔细地看。

漫天的雨里,高高的树下真的有个很小很小的白点。

她抓住窗沿,望着那个白点,张张嘴,喉咙却被塞住,说不出话。

她鼻子也跟着酸酸的,心里可怜地想:她还没变成小老太太呢!

她得找到他。

她提起裙子,双手撑着窗台往外翻。

太久没好好吃饭,稍微一用力便气喘吁吁,身上也跟着汗涔涔的,但苏祈春却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晒了一次很好的太阳,她因此得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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