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昭昭长安月(17)+番外

作者: 花king 阅读记录

她鼻子一酸。

长安。

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1)

也是“谁堪寥落千门后,唯有寒鸦噪夕阳”的长安。(2)

虽几经战火与硝烟,但漆黑夜空里总有那些不屈的星芒,以身为烛,燃尽一身血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李昭宁喉头哽咽,那些逝去的灵魂仿佛隐在在天空的繁星一般向她汹涌而来,重重地压在她肩头,让她喘不过气。

但她还是向前缓缓地迈开了脚,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

李昭宁走进太极殿内时,陈崔早在殿内等候。他待李昭宁在殿阶前站好,然后缓缓宣读‘先帝禅位诏’。

李昭宁一边听,一边暗暗笑陈崔文采太差,禅位诏的遣词造句晦涩难懂,还不如昨晚裴砚与她玩闹写的应制诗。

陈崔读完,示意三公搀着李昭宁登上御座,李昭宁正欲向前走,却被三公往前一推。

她身子一晃,手飞快地扶住阶旁的石柱,稳住身形后,继续向上抬脚。

李昭宁故意走得慢了点,直到背后熟悉的压感传来,她伸手一捉,正好捏住了那人手腕。

她紧紧捏着那只手,转过身看着面前老态龙钟的太尉,毫不露怯:“周太尉屡次伸手推朕,是何用意?”

老太尉吓了一跳,想后退一步,却被李昭宁死死捏着手腕,只得单手拱了个礼,低头道:“臣……臣看到陛下衣服上有灰尘,替陛下拍一拍。”

陈崔淡淡开口:“仪式要紧,请陛下先上殿。”

此言一出,众官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李昭宁不懂规矩,不体恤良臣。

李昭宁并未松手,笑道:“太尉也知这是登基大典?纵然衮服上沾了灰尘,也应该先行大事,不拘小节,怎么偏太尉的手这么不懂规矩?”

“还是说,你早已看不惯朕继位,意图让朕在大典上出丑?”

众官议论声更大,皆抬头看着李昭宁,似乎这位陈崔口中‘娇软易拿捏’的公主,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陈崔沉默了,似乎在放任李昭宁的跋扈。

太尉瞟了一眼陈崔,额上冒出一层冷汗,伸手擦了擦:“臣……臣举止不端,请陛下责罚。”

李昭宁冷冷道:“既然太尉举止不端,便回家好好读读书吧,”她目光一转,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单薄的人影,“秘书省校书郎白居简,暂领太尉一职。”

陈崔果然没动。

太尉虽然官居一品,但只是个闲散官员,并无实权,因此陈崔不会拦她。

白居简从人群中走出,一身绿色长袍,身形不算高大,但俊朗清逸,眉眼间自有一番风度。

他望了一眼李昭宁,跪下谢恩,又走上前来,稳稳接过周太尉手中的玉玺,搀着李昭宁走上殿阶。

李昭宁眉角翘了翘。

她看中的人,果然持重有加。

登基大典继续进行,李昭宁依礼制受四拜礼,在如山海倾倒的万岁声中,有些恍然。

她虽然是个落魄公主,但她一饮一啄,也是受万民供养。

如今长安日下,山河倾頽,她却不曾为收复河山尽一份力。

胸口有些闷闷地难受。

恍惚间,陈崔已经念完了改元诏令,李昭宁接过诏书缓缓宣读,宣布按例减免赋税,大赦天下。

百官齐刷刷跪下,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此起彼伏,声震殿宇。

元和元年,自此伊始。

凉了一整个冬日的风已经带着丝丝暖意,穿过大殿,带来几声清脆的燕啼;淡蓝天幕上阳光正盛,大雁声声,结队而归。

河面的冰也不再能站人,稍微扔个石头就会破成一个小洞,洞里游鱼阵阵,岸边丝竹声声。

春日已至,气象一新。

裴砚回到家时已经是落日时分,天边晚霞灿烂,院中春桃也开得正盛。

一个圆圆脸,双下巴,粉腮丹唇,虽身形胖圆,但风韵依旧的女人在廊下等着,看到裴砚身影,展颜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三天了,阿度终于回来了。”

裴砚小名阿度,正是这名女子所起。

裴砚拱手,淡淡道:“母亲。”

说罢便要走,又被她拉回:“眼睛怎么肿了?公主打的?”

裴砚还未开口,身边小童便开口:“夫人,登基大典礼成,该称陛下了。”

她有些不悦,瞟了小童一眼,将裴砚按在廊下小台阶上:“娘看看。”

小童又善意提醒道:“夫人,尚书郎还有要事,切莫耽误了。”

裴砚轻轻压下她的手,目光柔和:“我没事,先回房了。”

女人叹了口气,松开手,望着裴砚远去背影,又遥遥道了声:“一会给你送跌打药过去,记得涂!”

裴砚顿一顿脚步,表示他知道了,就在圆洞门处拐了弯,身影消失不见。

上一篇: 月影星疏 下一篇: 应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