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长安月(94)+番外
若西北的动静足够大,那么睿王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回凉州去,不再来长安了。
哪知裴砚在围魏救赵之上,又添了一计借刀杀人。
挑起契丹与回鹘的纷争,能引起睿王的重视,而大周边境的百姓也不必受战事之苦,可谓一箭双雕之计。
她满意地点点头:“办得不错。”
“既是如此……”裴砚忽然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李昭宁,目光如一汪氤氲着雾气的温泉一般,将李昭宁烫得蓦然一惊。
“臣斗胆向陛下讨个赏赐。”
李昭宁心下一颤,但仍就是不动声色地稳着声音:“想要什么?”
裴砚还未开口,子涵便端着茶盘走了进来,给李昭宁书桌上放了一盏,又在堂下偏侧的桌子上放了一盏,躬身向裴砚道:“西域的葡萄饮,尚书可以尝尝。”
裴砚蓦地望向李昭宁,却发现她眼中盛满盈盈笑意,微微向他点了点头:“试试?”
裴砚便压下心头悸动,走到一旁坐下,端起茶盏来轻轻品了一口。
茶香淡,果香却浓郁,而入口并不甜,泛着淡淡的涩调,与鼻腔中的清甜混合得恰到好处。
裴砚不禁点了点头:“好茶。”
李昭宁笑道:“裴卿喜欢,不放多饮两口,”她眨眨眼睛,低头看手中的奏折,“赏赐嘛,边喝边想。”
裴砚不疑有他,低下头又喝了两口,刚放下茶盏,眼前便是一阵眩晕。
他骤然一惊,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而下一瞬,眉眼便松了下来,整个人也缓缓地向地面滑落下去。
子涵眼疾手快地过去将人扶住,戳了戳他的人中,确认他昏迷后,才回头向李昭宁道:“陛下,他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醒了。”
李昭宁点头,方才眉眼间的明朗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脱吧。”
子涵愣了愣:“在这里?……陛?……下?”
李昭宁蹲下来就开始解裴砚腰间的革带,语气清淡得仿佛这只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骨架,“又不是脱光,慌什么,快脱。”
子涵:……
不一会儿,衣冠楚楚的裴砚便被剥得只剩一身中衣,软软地躺在地上,眉梢舒展,双眼微阖,烛光下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像一支任人采撷的鲜花。”李昭宁歪歪脑袋,点评道。
子涵忍不住噗哧一笑,替李昭宁又垫了一双鞋垫,拿给她:“陛下看看,这样可够高了?”
李昭宁穿上那双垫了□□层鞋垫的靴子,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又命子涵拿了两只小扁圆的布团子来垫高肩膀,这才将裴砚的衣服往身上套。
霎时一阵清爽酸凉的柑橘香氤氲而来,混着桂花的清甜之气,李昭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想起那日在长安城郊,他交给李昭宁提神的那个小瓶子。
这香没有寻常熏香的烟火气,李昭宁忍不住又抬起袖子闻了闻。
第43章
穿好衣服,李昭宁便撑着双腿坐起来,刚走到门边,又回过头,往屏风处看了两眼。
裴砚已经被子涵扶到了椅子上,腋下卡在扶手上,双臂软软地垂着,脑袋歪歪地倚在靠背上,怎么看怎么欲拒还迎、弱柳扶风。
李昭宁耳尖微微红了红,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把他……扶到小榻上去吧,这么被人看见了不好,”她捏了捏耳垂,语调突然转冷,“绑住双手双脚,再多喂点儿迷药。”
子涵闻言一愣,面上闪过些微担忧:“陛下,那盏茶里,已经是五倍的量了,足够让他昏迷很久。再加分量,怕是会伤了脑子……”
李昭宁垂头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伤了裴砚那满是漂亮巍峨的诗文的脑子未免太划不来,便轻轻“嗯”了一声。
子涵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吩咐人悄悄地过来,将裴砚抬到了屏风后面的小榻上。
将殿内看守的众人都交待妥当后,李昭宁便带上一只斗笠,薄如蝉翼的黑纱垂下,将脸面遮得严严实实,便与子涵一同出了门。
李昭宁本还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扮演别人的事,穿过各处宫门时,眼睛透过黑纱紧紧盯着侍卫,生怕出一点差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喉头怦怦地响。
但宫门看守侍卫并未为难,一重重门槛跨过,李昭宁的胆子也渐渐肥了起来,以至于到了大理寺大门也十分熟稔地取出印鉴,表明身份。
夜色正浓,大理寺官员们皆已散衙归第,只有守夜和巡视的侍卫在院中走来走去。
“裴砚”与子涵一同穿过前厅,走到后面暂时停放尸体的房间,才上台阶,便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
侍卫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裴尚书可有进出文书?此处停尸重地,方寺卿已三令五申严密把守,就算是仵作也不能随意出入,望尚书体谅。”